没想到堪堪二十载,就已转手成了他人的家业。
于氏心中万般不舍,一眼看见院子里那一棵大桑树,想起儿子小的时候曾经在树下吃桑葚的情形,便跟买主商量从这桑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带走,做个念想。
这么一件小事,买主自然答应了。
于氏当时还想着以后有可能流落到讨饭的地步,到那时这个树枝也可做个打狗棍了。
那之后又过了大半年,黄廷礼终于从大牢里被放了出来。
夫妻俩从那时起便在如今的住处住下了,这桑树枝没能做成打狗棍,变成了于氏手中的烧火棍,用了好多年。
“你是说你用桑树枝碰了这东西?”黄廷礼忍不住又确认一遍:“用的是哪一头?”
“自然是烧过的那一头,”于氏道:“有些些灰落进去了。”
她也很后悔,丈夫有多宝贝这东西她其实是知道的,可当时就是没忍住。
她已经准备好被丈夫骂得狗血喷头了,却听黄廷礼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妻子出去了,黄廷礼一个人坐在那里,此时屋子里没点灯,已经十分昏暗了。
他在昏冥中不知坐了多久,然后又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把那肿块拿到外头,在井边小心清洗,洗干净上面残留的桑木灰。
然后再切下一小块放进自己熬制的药汁中,过了许久,那肿块都没有什么明显变化。
他又走到外间拿起妻子每天都用的烧火棍,将烧黑的那头放进药碗里。
一个时辰过去,那肿块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原来真的是这样,只需再加一味桑枝,”黄廷礼喃喃自语:“只需再加一味桑枝,继先的病就能治好了。”
这么多年他寻寻觅觅,还不如别人的一句指点。
那个仙源上来的年轻人,他可以读到圣心学宫,资质一定是远超自己的。
可当初自己因为没能被准许继续在仙源山学医,便认为是夫子们偏心,从那以后再也没回过仙源山。
现在看来,实在是自己资质不够才会被拒之门外。
他一直以为是别人的错,现在才终于明白错在自己。
于氏小心地走进门来,点着桌上的油灯。
灯火昏黄,把两个人的影子映在了西窗上。
黄廷礼想起两人新婚时对烛言欢的温情时光,再看如今的妻子憔悴衰老,心中罕见地涌起愧疚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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