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趣的是位于桥头的灯火传承,是个老爷爷开的,摊子上备有白面、红面、青面等等的素色纸灯,可以给人画画和写字的。在一旁还有些做灯的材料,前头竖着个牌子:免费教做灯。
摊位附近已经围了许多人,郑驰乐三人也被他吸引过去。
老人的手像是枯竹一样,特别瘦,每一个指节都像被岁月敲打过无数遍,从哪个角度看都瘦削而有力。
他正在给人画灯面,下笔很快,不消片刻就勾勒出一幅栩栩如生的月夜牡丹图。
郑驰乐觉得自己做一盏比直接买要有趣,转头问佳佳:我们一起做灯好不好?芽芽你来画,我和你萌萌哥来写字。
佳佳一脸欣喜:可以自己做吗?
郑驰乐问老摊主:我们可以自己动手做吗?
老摊主闻言指了指那个牌子:我可以免费教你们。
郑驰乐撩起袖子,笑眯眯地朝老摊主道谢:卖点材料给我们就行了,不用教,我会做。
郑驰乐确实会做,小时候中秋一到,老木匠就会给村里的孩子做灯,郑驰乐看着眼馋也要老木匠给他做一盏,偏偏老木匠不给他做!他想得抓耳挠腮,于是煞费苦心地蹲在老木匠旁边偷师了大半天,最后终于做了盏、写上字儿,得意洋洋地去老木匠前面炫耀。
老木匠揉揉他的脑袋瓜,夸他做得不错,然后将一盏最好的灯奖励给他。
那一晚他一直盯着两盏灯直到烛火燃尽。
每每回想起来,总觉得它们始终还亮在那儿,把很多回忆照得温暖又温柔。
郑驰乐很久没扎过灯儿,手艺却还没生疏,他觉得就算自己七老八十了,也许都不会忘记那时候学到的东西。他扎得很快,没一会儿纸灯就成型了,佳佳在一边看得眼睛都瞪大了,一脸兴奋地拍着手:小舅舅最厉害了!
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郑驰乐转移过去。
老摊主也停下手上的活儿看着他。
有人看着眼热,问道:看着好像不难,我们也能自己动手吗?
郑驰乐说:当然可以,材料都备好了,做起来是很容易上手的。其实材料准备才麻烦,像这些小竹片儿,要削得这么好也得有好手艺才成!他一脸佩服地看着老摊主,老爷爷是高手啊!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老摊主也瞧出了郑驰乐手艺极好,心里欢喜:你学过这个?
郑驰乐说:以前跟村里的老木匠学过点儿,主要还是学木工,这个学得不jīng。
光是这份坦然就足以让老摊主欣赏了。
这几年经济逐渐发展起来,城乡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很多人从农村进入了城市首都这种大城市尤其吃香。而本地人大多有点瞧不起外乡人,所以哪怕是从最小的山窝窝出来的,也会拼了命学出一口官话,希望把自己变成首都真正的一份子。
像郑驰乐这样跟外人承认自己是村里来的、学木工的,少啊!
老摊主叹息着说:这些老手艺恐怕会慢慢失传啊,而且灯节也因为管理困难可能会被取消了,知道还有人晓得怎么扎纸灯我就放心了。
郑驰乐说:不会消失的,好的东西会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老摊主说: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在锦丰那边已经有电子花灯,可受欢迎了。
郑驰乐也不接话,做好灯面就递给佳佳:你想画什么?
佳佳说:这上面真的可以画画吗?
郑驰乐说:当然能画,老爷爷刚才不也在画吗?你会画吗?
佳佳眼神亮亮的:会!我学了国画!她跑到老摊主旁边拉拉他的衣角,老爷爷我可以借笔墨吗?
老摊主当然不会拒绝,把笔和彩墨都挪到她面前。
佳佳把素灯放在摊架上,小心翼翼地在上面画画。她才六岁,自然不可能画太难画的东西,都是些小孩儿能驾驭的动物花糙简画,不过她编排的天赋不错,画出来稚气归稚气,瞧着却很顺眼。
佳佳认认真真地画完,跑过去拉郑驰乐:小舅舅快过来给我写字儿!
郑驰乐说:好。
他接过佳佳手里的笔在上面写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童真永存。
佳佳已经认了不少字,但却不太能理解它们的含义:这是什么意思?
郑驰乐说:就是说小舅舅希望你能永远像这样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佳佳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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