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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肴头痛欲裂,紧紧盯着地上那颗眼珠子,在黑无常的絮语声中滴溜溜地滚动,他想起来,那是上轮行刑时从他眼眶里剜出的。

他耳畔在同一时间内充斥着三种语调,黑无常的戒训、青竹的怨恨、自己的声音,说此阵乃万物有灵,“它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容纳世间万事万物。但,它终究是假的。”

青汁说你终于有点志气了,他笑而不语。

朦胧旧忆好似落日熔金,广袤天地陷入一场连绵不绝的......

秋天。

洛肴伸手接住一片飘零的梧桐叶,摊在掌心观它枯黄的脉络。升州的秋日,下场雨都像末路的蝉鸣,水丝是金灿灿的光针,绣着叶片,串成珠链坠落。他无端地开始游神,耳畔听闻飒然声响。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挪向梧桐根部,看见花谢时的枯色铺了满地,忽而被剑风惊扰,荡开一圈似水的涟漪。

涟漪渐渐平静的尽端,拂过衣摆的一角,是素净的霜色。

他静静望了望,收回视线,等所有声息皆远淡,直至月上梢头,流霜一般的月光照在荷塘,鲤鱼摆尾的水声却仍萦绕不去,活泼非常,一听便知精心饲养了多年,而他立于逼仄昏冥的角落,唯恐被人发觉。

如此默然许久,他俯首在碧梧正东南三尺,埋了一颗白子。

黑无常的戒训诵到:“诚心悔过。”

适逢阳间烧来祭奠,白无常牵领着纸扎的仆僮、屋舍和马驹,飞扬的纸钱像地狱里下起了雪,那些来源于挂念之人的吊唁,避之若浼般与他擦肩而过,四周传来些喜极而泣的哭笑,他麻木地感受着剥筋抽骨的极刑,苦中作乐地想钱这种东西,生前没有,死后也不会有,就像他死了,也没有人记得。

黑无常续道:“将功赎罪。”

洛肴懒得搭理,黑无常却说饶是你割魂续命,那命也不属于他,地府终会将其收回。

洛肴才撩起眼皮,黏在眼睑的血液让这个动作都显得艰难,喉咙里漏出几个字音,“如何能不收回。”

黑无常未答。他扯了下嘴角,艰难道:“你特来告诉我要‘收命’...无非是有不收的办法...等我松口...何不直言。”

黑无常道:“寻物。阴差不便还阳,然地府又有四件器物要寻,你若替行鬼差,阎罗同意暂缓收命一事。至于魂赴镬汤与不渡轮回的苦契,可待你将此差毕后,再来赎罪。”

洛肴怒极反笑:“人都死了还要打工?”

黑无常漠然道:“阎罗容你拒绝。”

他的声音至此戛然而止,面貌仍定格在视野内,洛肴耳畔再度拂响的却是柳惜...或是烛阴的语调,喟叹道:“真是走到山穷水尽、尘寰终结,都不愿放手的固执啊。”

随之涌现的,是却月观万物有灵当中的一刻。

摇光与六如急促相撞时划出凤鸣般的尖啸,长剑刺出的速度快得像一个换气。

沈珺的剑轻而易举地抵在了他颈前,而他身后,是寸步不让的青竹。

在烛阴的弹指之间,那一瞬他们的话语竟无端叠合,沈珺半边面颊还溅着柳惜断臂时的血,却是平静地质问道:“你想死吗?”,青竹眸中映照着落于西南坤宫的谶语,恨声答:“那就死。”

“责任、仇恨。”烛阴纤长食指点上他印堂,循循善诱:“他们心目中都有更重要的事,根本没有人全心爱你。”

洛肴印堂阴气浓稠得能滴出墨色,他的伤口开始崩裂,皮肉开始溃烂,气管被血液堵塞,却能感受到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