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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像是渴急了。

曾雉嘴唇动了动,刚想提醒那盏茶是叶观澜方才饮过的,眸光忽一闪,幡然憬悟似的咬住话头,赶紧埋下首顾自饮茶。

陆依山浑然不觉般,搁下了茶盏:“说来陛下最是知人善任,而今遣曾御史远赴甘州,怕不只巡边这么简单吧?”

言及正事,曾雉敛了神色道:“公子日前递往镇都的密呈已经陛下亲启,阅过后深以为然。边市重开,人财物事权无一不涉及,公子密呈中所言,假以兴市、阳谋削藩八字策,内阁议过认为可行,我此来也为传圣上口谕:诸藩长年阴踞西北尾大不掉,朝廷苦豸鹿掣肘久矣。而今便要一气挑破这个脓包儿,揭掉这层烂膏药,还大梁边地一个海晏河清!”

曾雉音如金石般掷地铮铮,屋里一时安静,依山观澜二人皆无话,只有欢喜偎在一旁的脚踏上,拨着牙牌玩,不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叶观澜起身走到欢喜身后,自那散放一地的牙牌中寻捡出一张,拇指缓缓抚过上头“暗度陈仓”的字样,旋即啪嗒倒扣在桌面。

他凝声道:“既然新帝下定决心要动刀割疮,我等与朝廷一心,自当全力以赴就是。”

转眼新岁开春已过三月,塞上春意迟迟,但好赖有了些许回暖迹象。

国公府内苑。

天井那口镏金大铜缸的浮冰化了,曹鹧尤吩咐仆从把缸搬到廊下,他人晒在日头里,指缝泄着鱼食,引得几条饿了一冬的红鲤鱼争相唼喋。

“朝廷的旨意真是这般下的?孚渡,你没有听错罢?”

叫孚渡的武僧乃咸德四十七年生人,打小是个孤儿,被曹鹧尤收养长大,侍他如君更如父。

见问,孚渡说:“回禀公爷,咱们在签押房的人亲眼见的吏部调令,直隶布政使上官頔大人和按察使薛丛大人外放年限已满,各升半级,回京任职。都指挥使邓尔言邓大人因前御敌不力,朝廷处分的旨意这回一并降下,将其革职罢官,不日就要锁拿进京。”

三司主官全部易主,西北官场一夕之间改天换地。曹鹧尤手颤了颤,成捧鱼食流沙也似,一泄而下。

“人事变动如此之巨,地方上就没有一点风吹草动吗?”

孚渡声线微凝:“公爷知道的,朝廷才刚颁行转策运,对地方要员的公忠勤能要求颇高。上官大人与薛大人年事已高,纵无大过错,这些年的考绩只能算中平,断不适宜继续待在高位。朝廷命他们转任虚职,又在官衔上升半级,恩准回京养老,他们感念还来不及,岂会有怨言。至于邓尔言。”

他意味不明地停顿了下,“喜烽口一役,直隶守军屡屡失利以致战火蔓延,朝野上下对他早就横加侧目,黜职罢官是情理之中的事,谁也挑不出什么。”

因是心腹,孚渡所言字字中肯,说话也不知避忌。曹鹧尤听过胸口却似堵了一团棉花,噎得难受。

这不怪他,北境诸藩中,属曹氏所属燕藩与地方州府瓜葛藤牵、互为援引的程度最深。

历来藩王出镇,有自己的封地和军队,与地方交集无多。偏偏曹氏所处封地之内黄沙白土绵延千里,别说分茅胙土极尽优渥了,刚就藩那几年,曹鹧尤连手底下的藩兵都养不起,处境与汉王刘狰颇有些同病相怜。

但好在与燕藩搭界的直隶省曾为大梁国都,直到承光年间朝廷迁都南下,才渐失了首善之地的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