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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的呻吟声,忽觉自身的血液亦在慢慢流空,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寒意,从毛孔里密密麻麻地钻出来。

“啊——”

女子凄厉的呼喊划破了夜的沉寂,陆依山本能想要起身,却蓦然发现自己的四肢仿佛冻僵了般,挪动不了分毫。

这种身不由己的滋味,一下把他带回了当年那个血腥之夜。

“不好了,王妃血崩不止,督主您快想想办法啊!”

面对侍女的哭告,陆依山很想回答,但此刻喉是紧的,舌是木的,牙齿交碰,只能发出“咯吱咯吱”的战栗声。

“以艾绒揉成绿豆大小,置于右侧隐白、左侧大敦,行直接灼灸。再辅以白术、川穹煎药送服,或有止血之效。”

帘外声音传来时,仿佛带着回暖的力量,侍女停止抽泣,犹疑地望了陆依山一眼。

“照二公子说的去做,”在这一刻,山的裂隙被水弥合,麻木的感觉消失不见,陆依山令行如流,“吩咐大夫在屏风外听诊,指导稳婆为王妃扎针止血,务必使她们母子平安无虞。”

叶观澜吩咐欢喜将药材送进膳堂,待人都去后,帐中终于安静下来,陆依山面上坚冰融化,情不自禁唤出了声,“矔奴。”

带着求助,带着依赖。

叶观澜走过来,握住陆依山冰冷的指尖。他稍稍踮脚,靠近陆依山耳边,用鼻尖抵去鬓角的湿汗,轻声说:“我在这里,会没事的。”

单知非之事公子显然已有所耳闻,他看过文吏整理的记档,放下后沉思良久。

“昭淳七年,单知非以徽州府廪生的身份参加京中会试,结果不出所料未能进身三甲,被分配到陕西行都司府,任从七品断事。”

顿了顿,叶观澜说:“这一职位原本是没有的,咸德四十七年西北大乱后,方有朝臣提议,边境战事频仍,文吏佥派应当向十二都司倾斜。而最先提出这点的,正是刚坐纛内阁不久,初掌科考取士的翰林院大学士,齐耕秋。”

于是乎,包括单知非在内的一批落第举子自昭淳七年后陆续进入西北十二都司,担任文官职务。

也就是同年,甘州之地开始出现虚报文牒额度之事。

“只不过那时候,河西七大商之首仍为加嫘一族,盗贩军粮,兴许只是拉汉王下水的手段。”叶观澜拢了个小手炉,递给陆依山,“即便朝廷发觉文牒签发额度与实际有差,多半也会归咎于刘狰之流利用民间商队走私军粮,而不会再往下深究。”

陆依山就着这个姿势将人拉近,怀中人的体温比烧得通红的小手炉,更快让他从身到心都暖起来。

“但士子熟读圣贤书多年,纵对功名汲汲以求,内心总归还有一份文人风骨在。”陆依山轻拥着叶观澜,“昭淳十三年,镇都下派督察院官员巡视九边。单知非容留铁匠在家中,或许已打定主意向御史告发精铁走私之事,但可惜……”

但可惜,幕后之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叶观澜忽然有些唏嘘,单知非蒙人提携,侥幸谋得一官半职。他在签发文牒时,约摸也是抱了投桃报李之心。他怎么也没想到,被他视为“恩师”之人居然利用自己做起资敌叛国的勾当。

文人争名,亦怀本心。

“昭淳十三年的谋杀,显然是一个仓促的决定。单知非死了,却留下诸多破绽。”说话间,叶观澜的视线落在了那方曾象征了武学至高地位的印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