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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步并两步跨到跟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饼脸憋出猪肝色,脸颊横肉不住地颤抖。

“舅……舅,您方才走、走得急,把主君的手信落,落下了。”

话音才落,一张函笺便杵到那伙计跟前。

仓房仅仅点了一盏气死灯,借着昏暗的光线,伙计勉强看清纸张一角的兰花印记和上头“出货”字样。

……却忽略了那泛黄的纸面似乎已有些年头。

他态度霎时急转,连连躬身。

“高老爷见谅,小的不是有意为难您,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记清脆的耳光打断。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以为跟了个好主子,尾巴就能翘上天了。”“高铭”破口大骂,“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

伙计被骂得不敢吭声,郑家子在旁脸上亦青一阵白一阵,趁人不备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转身就泄愤似的踹在伙计屁股上。

“糊涂东西,还不快去!”

在库房老木门衰朽又不堪重负的呻吟里,梁间老鸮被惊起,疾掠过瓦面,扔下一连串呕哑可怖的鸦啼,被夜风带得很远很远,寂夜里听来分外使人心惊。

猗顿兰手抖了下,火苗遽晃,燎着他秉烛的手,虎口登时通红一片。

家老忙不迭接下灯盏,低头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被猗顿兰一把揪住衣领:“你说是我命人传话,称今日的账目有问题,将你召回?”

家老后知后觉地从主君话里听出异样,反应过来,当即色变:“咱们中计了!”

猗顿兰揪着家老衣领的手指不断收紧,手背、腕口接二连三浮起淡淡青筋,后又蓦然一松,攥了攥拳,似乎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是高铭。”猗顿兰几乎笃定地说道。

只有高铭,对商行数年如一日的清账习惯了若指掌,晓得用这个理由调虎离山,不会引起家老的怀疑。

也只有高铭,在接到清点库存的指令后很快就会意识到,高家附近早已遍布了他的眼线。

猗顿兰觉得萦绕心头多时的疑影儿,似乎正在得到印证。

他感受到了出离的愤怒。

“家老、家老,不好了!”派去盯梢的伙计仓皇来报,“您离开后不久,高家舅甥二人便到了城郊,将几座库房的存粮尽数装车……运走了。”

“!!!”

家老气急,抓着来人问:“他们运走了多少?”

伙计嗫嚅好半天,哭丧着脸说:“全,全部。”

家老脑袋嗡地一下,即刻就要夺门而出,但被猗顿兰一把拖住。

他不解地转回头:“主君?”

猗顿兰银牙咬碎,颊边时隐时现的青筋仿若游蛇般弛突。良久他却深吸一口气,语气森然地道:“几大车粮食算得什么,别叫官中抓住把柄才是正理。”

家老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