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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一涌而入,刘狰在满场寒芒里表情扭曲,手死死攀扯着腰带:“我乃陛下亲口相托之人,如何就做不得主!”

福王叱道:“刘狰,你想造反不成!”

云层中雷声隐动,风骤急,刘狰忽怔了一下。

福王脱口而出的“造反”两个字,令他省悟到什么,目光随即掠过旁听席——

太子挡在安陶身前,对他瞋目而视;赵王额角滚汗,不停地拿袖擦拭;燕国公端茶出神,寿宁侯双手握拳又松开,眼神回避着不与自己接触。

刘狰惊觉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望着这些神色各异却又好像千篇一律的面孔,再度萌生坠入网中的焦躁感。

恰在此时,一个面生的小内监疾步跑进殿中,手握明旨——

“传陛下圣谕,绥云军主帅方氏,揽权擅政,进止自专,侵地掠民,有违祖制,着罢其军中职务,收监听候发落!钦此。”

惊雷炸响,叶循再也支撑不住地呕出一口鲜血,叶观澜惊道:“父亲!”

安陶背靠窗闼,静静立着,眼神被斜打进殿中的雨丝,洗刷得愈发冷漠。

叶凭风再度叩响值房的门环。

值阁翰林撑着蓑衣跑出来,苦口婆心地劝:“总兵大人,边地的奏呈须经五军都督府转递,这是规矩。如您今日这般直呈御览,传出去岂不成了兵谏?好大人,听我一句劝,里头安陶郡主刚被下了腰牌,您可不能再踢铁板了。”

叶凭风额心遽跳:“你说,安陶被下了腰牌?”

听闻明旨上加盖的是昭淳帝为储君时的关防,叶凭风瞬间想明白一切。

皇帝醒转与否并不重要,那些人想要的,只是一个发落安陶的由头。储君关防还是国君玺印,在既定之罪面前,二者作为符号的区别微乎其微。

叶凭风知道,汉王已经图穷匕见。

他闭眸,再睁开时,里面唯余坚定:“劳驾大人,代叶某将这封奏呈,递送陛下。”

雨声鸣震,武英殿乱作了一团。

叶观澜撑着父亲摇摇欲坠的身体,脑中一片空白,好在太医来得及时。叶观澜隔着雨幕,远远眺见了廊下伫立的身影,惊慌失措的心有了一瞬安定。

刘狰望着叶循前襟大捧大捧的鲜血,呼吸都快停滞了。

他清醒地意识到,今日过后,弹劾他的奏折会像雪片一样飞进武英殿,自己真正走上了一条没法回头的不归路。

刘狰以眼神示意,聂岸随即打了个手势,人墙收紧。

太子被无情地拉开,安陶素面映着刀光,一步步朝殿外走去。

她眼底没有畏惧,雨声、呼喝声,都仿佛是过耳秋风。她的人生,早在七年前就经历了狂风骤雨。

退一步不会风平浪静,生路只在头破血流的眼前。

安陶很确信这点。

锦衣卫横刀在侧,却无一人敢轻举妄动。他们追随安陶的脚步,不断缩小包围圈,但也仅是围逼而已。

刘狰喝声:“还愣着做什么,你们想抗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