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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罪自尽了。由此可见,要置齐家于死地的不是东厂,也非叶相。这个人少则从晋王之死开始,便已着手布局。

“他救下田氏的儿子,是为了将大人的命门牢牢捏在掌心,如果我猜测不假,利用提调之权操纵取士,最初便是他给你的灵感。说句不好听的,寿宁侯与大人皆为棚头傀儡,今春叶相提出闱墨刊行后,舞弊之事只怕再难捂得住,在你和外戚之间,幕后之人选择推齐家出去当替罪羊,那本名册、还有田氏秘辛,便是他从后捅出的致命一刀!”

齐耕秋越听越心惊,额角不禁浮起了豆大的汗珠。

陆依山见状,说:“其人用心险恶至此,我若是大人,必不会再三缄其口。横竖都是一死,何必为仇人作嫁?”

当此时,陆依山全副精力都集中在齐耕秋接下来要说的话上。然而下一秒,一点菁芒划破微微凝滞的空气,犹如毒蛇吐信般,直取齐耕秋的要害而来!

第26章 九死

这一下来得突兀至极,陆、齐二人皆无防备。站在身后一箭之地的锦衣卫微一晃袖,骤然出手!暗黑色镖身恰如弹地而起的蝮蛇,狰狞毕显地展露着毒牙。

那镖速度纵快,远未到避无可避的地步,陆依山急趋转身,正待提手封挡,却倏地顿住了。

这情形竟和记忆深处的某个片段达成了惊人的重合。

飞镖转眼已旋至跟前,相隔咫尺,陆依山又一次嗅见了独属于噩梦和死亡的阴冷气息。

仿佛就在一息之间,他形容遽改,遍身僵住似的动也不能动,手臂如坠千斤。

“嗖!”

昏暗中只觉风声飒飒,三棱飞镖的刃尖紧贴着鬓角飞过,留下冰冷的触感。陆依山全然麻木的思绪伴着“嗤”一声轻响,刹那间分崩离析。

飞镖划破了麻袍,精准无比地揳进心口。齐耕秋栽倒在地上,却没有立时毙命。

锦衣卫拔刀出鞘,明晃晃的刃尖照着陆依山面门长劈直下。陆依山当即抬臂格挡,刀口卡在精铁束袖上,“撕拉”一声伴着刹那的火光迸溅。

绣春刀锋受损裂口,对方仓促间回收已来不及。陆依山就着这个姿势拉开弓步,胸腹发力猛然急推,杀手连连向后趔趄,尚未立稳时已被陆依山迳踢中命门。

他闷哼一声,陆依山遂翻掌截住了掉落的绣春刀,未以锋刃相逼,单持刀柄痛击对方胸腹、肩骨等要害。杀手跌出数丈远,陆依山纵步紧跟着抢上前,却见那人牙关紧闭,口鼻俱是黑血,看迹象像是一早就服了毒。

那头,齐耕秋的气息已然微弱至极,他伸指抠着稻草,拼命抬高头颅,字不成句地说。

“镇……镇都有巨、巨虺……”

电光石火间,陆依山想起了丹飞鹤的临终遗言,他呼吸陡滞,急声追问:“指使你的人出自皇室,对不对?”

“是——”

齐耕秋死了。

陆依山在气窗下立了良久,侧颊被划破的伤口不时传来锐痛,每一下都似刀割般,令他难以自持地倒抽起了冷气——

火光、断剑,张牙反噬的毒蛇,还有母亲颓然落下的手。

陆依山苍白了脸色,手藏在衣袖中,越握越紧。他是下了死劲,以至于手背青筋迸现,暗器的锋刃深深嵌入皮肉,几乎快要切中指骨。鲜血从指缝缓慢地渗出,濡湿了袖口,一点一滴打在脚下的土地。

两次,因为自己的踌躇,有人死在了他的面前。其中一个,是他的血肉至亲。

狱卒进来抬走尸体,经过陆依山身边时,他忽地抬手止住:“等一下,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