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这里。”他坐直了身子,从床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我,“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失去他束缚的同时,我也失去了反抗的兴致,仅仅是躺在床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不然你会怎么做?”我翘起嘴角微微一笑,“再拿东西砸我的脑袋?”
他似乎摇晃了一下。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的错觉,毕竟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最终他没有给我任何回应,木着脸径自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主卧。
这回我不再尾随。我仰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盯着天花板的一角等待。他还是会需要我。我有把握。
果不其然,约摸四十分钟过后,楼下传来了秦森的喊声。
“魏琳——”他嗓音嘶哑,声量提高了两个八度,懊恼的语气显而易见,“魏琳——魏琳!”
我下床,走向一楼的厨房。
秦森身子笔直地站在烤箱边上,沉默地目视我出现在厨房门边。他系上了围裙,手上戴着巨大的印着紫罗兰花纹的厨用手套,可尽管如此,他的衣襟和脸颊上还是沾有蛋白和新鲜的奶油。而他脸上不见愠色,也不似往常那样由于气急败坏而控制不住胸脯的大幅度起伏,只微挑下颚,拧着眉头像是在沉思。
烤箱的箱门大敞开,我知道它合不上。他遇到的问题显然也是这个。
因此我走上前,把厨房角落里摆着的那张椅子拖到烤箱前面抵住箱门,再蹲下来给烤箱定时。秦森还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处,唯有视线紧捉着我不放。
“这还是你上次砸坏的。”我慢慢解释,“所以每次用的时候,都必须拿椅子抵住。”
原以为他会闭口不语,我倒没想到他仅是沉吟片刻,便张嘴出了声。
“我需要向你道歉。”他口吻平静,好像已经将这声抱歉酝酿了无数昼夜,真正说出口时终于不再带有任何负面情绪,“抱歉。我知道这不公平,但我不能给你自由。你现在的情绪就很不稳定,更多与外界的接触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扶着身旁的墙壁,我调转了一个方向靠着墙根坐下。瓷砖地板依稀透着凉意,所幸在略显闷热的室温中无足轻重。没有抬头看他,我意识到我不想看到他现在的表情。刚刚躺在主卧的床上毫无睡意,疲乏感却在此刻席卷而来。
“嗯。”我听到自己应了他一个音节。
木棍似的杵在那儿一阵,秦森总算走到我身边,挨着我坐了下来。我歪过脑袋,将侧脸枕在他肩头。他的肩已经不像多年前那样宽厚,略有些硌人。任我靠着歇息,秦森捏起我的右手把玩,半垂着眼睑,面上没有表情。
“后悔么?”半睡半醒间我听到他的声音,好像是来自遥远空阔的梦境,让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睁了睁眼。
“我不知道。”用仅剩的一点力气答他,我的意识已开始恍惚,“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