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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钰松开手,起身整了下衣容,恢复了平和的模样,“秋临,若你思虑好了也不必来寻我,往后在京州,恐怕聚少离多,今日一别,我送你回去。”

许观心里也焦灼得很,不敢久留,遂起身拜别,回过身时无意间瞧见了墙上挂的一副画轴,它像是被风吹翻了过去,正面对着墙面。

许观上手想把它扭正过来,可看见画轴里的一霎那,顿时僵住了面容。

“这是……”

第12章 扬汤

京州是依着一条长河而建的城,这条河叫泷河。泷河自北面的祁禄天山而下,环着半个京州城,内岸是东西两条长街,夜夜明灯千盏,风光无限。

河上会航几座画舫,这是个京州特有的营生,富户往往会整座画舫租下来宴请宾客,不光船上歌舞不休,从画舫看向岸上的两条长街,华灯长明映在泷河上,满船星河,不知天上人间。

萧楚打马到东一长街的尽头,这里建了个小小的码头,梅渡川正站在码头边上吆来喝去,指挥手下的人布置画舫,玉盘珍馐流水般地往船上送去。

梅渡川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边的萧楚,他这回一个人都没带,自个儿过来的,萧楚翻身下来,梅渡川就呼了人过来牵马,边毕恭毕敬地向萧楚致了个礼。

还是上回那句:“侯爷,赏脸了。”

他的确是给梅渡川赏了脸子,要不然也不会在上回那出糗戏之后再应他的邀约了。

萧楚今日心情不错,随和地说道:“今个是来玩儿的,便不要叫侯爷了,生份。”

梅渡川自然领悟他这话里的意思,也笑了起来,抬了一只手,应道:“那四公子,请吧——”

画舫里跟白樊楼的布局很像,该说不愧是师出同门,夜里泷河上挺凉快,萧楚挑了个靠边的座,本想着清静些,谁成想他一落座,很快就围上来了一群“百万”,什么“徐百万”“张百万”,各个都是京州出了名的铺户,眼里闪着贪婪的精光,一个叠着一个着抢到萧楚跟前。

徐百万说:“四公子,我家的丝绸今年多产了些,改日送一千匹到你府上,若是不嫌弃,往后我年年给你送。”

张百万说:“四公子四公子,我家也有些新来的洋货!”

王百万说:“四公子,俺家药铺子新出的‘颤声娇’,俺也给你送到府上去!”

……

萧楚被他们说得心烦意乱,又只能挨个敷衍。

船里的座比较低矮,他个子生得高,觉得脚边收着忒难受,总想把哪个“百万”的脑袋按下来给自己搁脚。

萧楚的名气不小,况且这辈子还没把名声搞臭,这就成了块好牌匾,哪怕他手里没握着一星半点的实权,在京州百姓眼里,“神武侯”就是众星捧月,那么到了商贾眼里,“神武侯”就是能卖个好价钱的酒名。

是的,他给梅渡川想的烂俗酒名,“口含春”,一夜之间就在京州砸了个响,白樊楼的余酒全部倾售一空。

萧楚搭着手,往后仰了仰身子。

他不大喜欢和这些商贾打交道,倒不是瞧不瞧得上的问题,就是觉得这群人太精了,给他一吊钱,隔几日能还你十两黄金来,若是天子能学得这经商的手段,何至于从六部东拼西凑才能弄到些钱来修宫观呢?

待所有宾客上了席,梅渡川就喊了摇船的解锚,载着百来号人的画舫缓缓地挪动了身子,在泷河中飘荡了起来。

船上载的百来号人,一半是座上宾,一半是白樊楼的清倌,男女皆有,梅渡川给萧楚安排了个头牌伺候,名叫秋梧。

这女子同萧楚在坊间有点儿传闻,但那是梅渡川掰扯出来的噱头,若真论见面,次数还真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