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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钰儒雅地搁了筷子,脸上尽是凉薄的嘲笑。

“你可知最会一翻一覆的是什么?”

常言道,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梅渡川请的这烧炙,不就是一面翻来,一面覆去,小人之心尽显么?

梅渡川瞬间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不知是被这热气蒸的还是气的,脸又涨红了几分,眼看就要朝裴钰打过去,好在萧楚的力道大,他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一边摁着梅渡川,一边低声劝道:“不可擅动,理直在我们,他说的话听听就好。”

梅渡川怒喝:“他说的他妈是人话吗!”

“这人在我这儿犯的事,市井盲流就不必插手了,今日多谢梅公子摆席请酒,只是巳月吃烧炙属实少见,下回记得,多看看时候。”

裴钰刻意把“看看时候”四字拖长了说,意蕴不言而明。

人他要扣下,屈辱他也不认,还要反把梅渡川骂得七窍生烟,不愧是裴怜之,难怪人都云“不可摧折”。

最后这顿酒头一个离席的竟然是做东的梅渡川,临走前他左右看了没东西摔,于是跑到门口踹了一脚吹火的伙计,骂道:“你他妈怎么吹的火,没看见老子热得要死吗?”

骂完他就拨开帘子走了,看着气势汹汹,却像是落荒而逃,甚至忘了和萧楚作别。

待梅渡川走了,萧楚这才坐下,长叹了口气,今日他虽只是当个座上宾,但从裴钰进屋开始,这俩人的较劲就没停过,他这碗水要端平得费不少力气。

他实在搞不懂,梅渡川心里到底为何对裴钰如此介怀,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官比他大,还风度翩翩,腹有诗书?

这有什么好嫉妒的?

那边的清倌还低头伏倒着,身子微微发颤,萧楚朝他喊了句:“那地上没你的脸面,起来吧。”

清倌听见了,却还是不起,他的额头紧磕着地面,颤抖得更加厉害,仿佛还沉浸在恐惧之中。

萧楚有所察觉,问道:“你和梅渡川——”

没等萧楚话话说完,清倌就猛地抬起头看向裴钰,眼里既是恐惧又是愤怒,随后从袖中遽然亮出了一把短刀,朝裴钰直扑过去,萧楚顿时神色一凛,可他距裴钰还有些距离,眼看着刀子就要刺到他身上。

好在裴钰反应不慢,后退几步躲过了,那刀子就扎进了他身下的座椅之中,其劲之大,入木三分。

这是实打实的杀心!

清倌抓着刀柄,想把刺入檀木中的短刀拔出来,萧楚这次没再给他机会,拿起空碟朝他打去,他的力道劲猛,碟子打到清倌的手上直接粉碎,手被碎片划出了数道血痕。

清倌闷哼了一声,松开手,萧楚上前去连着椅子一起把人踹倒在地,惊起一声巨响,外边跑堂的似乎是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匆匆掀起帘子探过来,见雅阁内一片狼藉,顿时双目圆睁,不知所措地看着萧楚。

萧楚睨了那跑堂的一眼,他面色沉郁,目露寒光,吓得他汗毛倒竖,自知不能多嘴,赶紧低下头从雅阁退了出去。

“谁喂饱了你的胆子,敢在本侯面前动白刃?”

萧楚眼中晦暗,抬靴踩上了清倌的额心,缓缓碾动着,寒声说:“刺杀都御史,你一家老小的命都不够来抵。”

他脚下用了几分力,清倌吃痛,开始嘶喊起来,泪水止不住地落了下去,口中不断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是奴婢一时糊涂,不知好歹,我错了大人!”

萧楚像是没听见他的讨饶,他抱着臂俯视清倌,说道:“本侯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