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好听!若不是圣旨难违,你又岂会甘愿嫁给一个瞎子?说起来,你现在已经毁了容,是个丑、八、怪,嫁我这个瞎子倒也合适,想嫁给别人,别人也不会要你!”项茂行如有万千怒火,悉数倾吐在陶萱苏身上,字字含怨,句句带刺。
陶萱苏早就想过比这更惨的局面,所以也不恐惧慌张。况且她是重活一世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心里年纪二十五岁。她镇定如常,“王爷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瞎子,可在我眼里,王爷是夫君,是我要一生白头偕老之人。王爷愤世嫉俗也好,妄自菲薄也好……”
“阿嚏!”陶萱苏站在风口,夜风寒凉吹得她打了个喷嚏。她继续道:“我都不会弃你不顾。也希望王爷不要嫌弃我脸上有疤。”
习惯了黑暗,习惯了冷嘲热讽,习惯了众叛亲离,这样的一句话犹如一点萤火亮在心田。项茂行念及处境,掐灭这一点萤火,故意嗤笑一声:“还不关门!你想冻死我吗?”其实泠泠夜风根本吹不到他跟前。
“既然王爷命令,妾身便自己揭开喜帕了。”恭王可以任性可以无理,陶萱苏却不可以,她必须步步谨慎,不能让人抓住话柄。
陶萱苏揭下喜帕,屋里没有一盏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并不比盖着喜帕亮堂多少。她先是纵目四望,不见恭王项茂行的身影。
她回身关上房门,外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如离人哀愁。
借着微弱的天光,陶萱苏努力看清房间布局,并无红烛喜酒一类婚庆时节的习俗物事,想必是这位怪异王爷不肯布置。
陶萱苏立在原地,忐忑不安,不敢挪动一步,流了冷汗的手里紧紧攥着喜帕。她想出声,又不知该说什么;她想看到恭王,又怕他疯癫无状。
上辈子陶萱苏只见过恭王两三面,沉默寡言,冷峻如冰,打扮言行倒还妥帖,但那是对外。如今对内,恭王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里屋传来哂笑的声音:“大气不敢出一声,怎么,你怕了?出去还来得及!”
恭王的声音依旧含怒,但至少房间里有活人,陶萱苏稍稍安心,索性壮起胆子,一壁走进里屋,一壁道:“女子出嫁,新婚当夜自然害怕。”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映入眼帘。
令陶萱苏吃惊的是,恭王项茂行并不是想象中那样蓬头垢面、衣衫不整、龇牙咧嘴,而是端肃地坐在一条长凳上,长发如瀑自然垂下,并未束起。虽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大体轮廓还是俊美的,双目处蒙了一条白色薄绢。
他饮了一杯酒,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虽然瞎了,倒酒倒是精准,并未外漏一滴。桌子上还摆了一堆鸡蛋大的白色石头,垒成一个奇怪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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