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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2 / 2)

光看房间的布置,董婆婆应该是吞炭自杀。房间中央摆着两个大脸盆,盆中是熄灭的木炭,我闻到的焦煳味就是从盆中散发出来的。窗户的缝隙都被用胶带封了起来,门也一样,门的四条边都贴上了胶带。

唐玄鸣示意我们先开窗通风,然后查查房内有没有藏人。

满是一氧化碳的密室是生命禁区,但凶手也可以通过戴面罩和吸氧气的方式藏在室内,等房门被打开后再出去。所以必须仔细检查一遍。

“房内没有其他人。”蒙和平道,“事情发生的时候,这里应该只有董婆婆一个人,而且门窗都上了锁,钥匙就在床头柜上。”

“书桌上还有半杯水和一瓶安眠药,里面的药片都没了,应该是董婆婆吃的。”庄晓蝶说道,“而且还有一个信封,是遗书。”她提高了音量。

我们也都围了过去,信封上写着“遗书,董淑贞留”。

蒙和平火急火燎地拿过信封。“让我打开看看,这里面写了什么。”

蒙和平没来得及看几眼遗书,郑宏颖就来了。

他得到消息,知道董婆婆出事,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他手下的人说道:“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人都退出去,别破坏了现场。”

我们都被赶了出去,房间外拉起了警戒线。而他们只是把我们请过去询问了事情的经过。

明明是我们发现了董婆婆被害,结果却被边缘化了,后续的调查与我们无关。第二天,我们接到通知,确认董婆婆是自杀,这件事就结束了。

许大禹死了,我们刚想调查董婆婆,董婆婆又死了。我们觉得这两件事一定存在关联。

于是,我们聚到唐玄鸣的房间内开会。

“为什么董婆婆的血是樱桃红色的?”蒙和平问道,“是不是有人下毒了,现场的布置只是伪装?”

唐玄鸣一推眼镜,摇了摇头说道:“告诉你们多少次了,平时要多看书。”

“现在找本书也不容易。”我说道,“你还是直接说吧。”

“血液呈樱桃红色,恰恰说明董婆婆的死因就是一氧化碳中毒。一氧化碳与血红蛋白的结合能力要比氧气强得多,所以能形成碳氧血红蛋白,使血液呈樱桃红色。”

“封住缝隙,吃安眠药,烧炭盆,这确实是自杀的标准操作。”庄晓蝶说道。

“就是不知道董婆婆的遗书写了什么?”我问蒙和平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就一眼,我能看到什么东西,就几个词。”蒙和平挠了挠头,“我、我也不知道写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那你还抢,早知道就我先读了。”我有些气恼。

“别急别急,”唐玄明说道,“我搞来了复印件。”

酒店前台有打印机,具备复印功能。唐玄鸣靠关系借到了原件,然后复印了一份。

“就是这个。”蒙和平说道,“我草草扫过遗书,在我印象里,遗书就是这副德行。”

我们凑过去一起看遗书,庄晓蝶就在我边上,近到我一抬眼就能看到她脸上的细绒毛。

自闹别扭以来,我们还是第一次这么亲近。

我这一失神,他们都快读完遗书了,我赶紧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

遗书上是一堆胡言乱语。

董婆婆的字又小又别扭,全都向右倾斜,有些神经质,但还算规整,连笔字不多,没有什么错别字,基本能看懂。

我叫董淑贞,七十三岁,到了这个岁数,名字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家里的小辈都得喊我奶奶、外婆,别人也都喊我阿婆,从我老伴死了以后,再没人喊我的名字。

我以为我会再活个七八年,然后在亲人的哭喊中离世。最后我的名字会被刻在墓碑上。

他们祭拜我的时候,会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人到最后除了一把骨灰,也就只剩下这个符号了。但这一切都被丧尸给打破了,我自问我们家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虽没有吃斋念佛,但社区每次搞什么募捐义卖,我们家也都参加了。大家都出300,我们家也没出过299,但家里的人还是被病毒夺走了生命。先是我女儿家,小孩子抵抗力弱,我一个外孙和外孙女病了两天就没了,因为是疫病死的,直接就被防疫所的人带走了,拿回来时已经是骨灰了。

我们甚至没见到小孩子的最后一面,然后是我的孙子孙女,有了我外孙的遭遇,我儿子儿媳没有把孩子送医院。

那时,我住在女儿家,照顾她,没注意到儿子家里的情况。

大概是孩子的死对他们造成的打击太大,他们不肯相信孩子就这样死了,就把孩子的尸体留在了家里。

他们还听信了一个谣言,说得病死的一部分人只是假死,他们还会醒过来。政府把所有尸体都收走,就是为了收集这些假死者,把他们的血抽出来做血清,给达官贵人用,所以他们一直藏着尸体。大概三天后,小孩子真的开始动了,但是动得不太正常。

他们以为是孩子昏迷太久,还没回过劲儿来,毫无防备。结果,他们两人都被咬了好几口。

我失去了儿子,女儿也没能活多久——她染上了瘟疫,撑了三天也没了。

周围的人一个个离开,反而是我这个老人,活了下来。

我家里就留下我这么一个老人,等我死了,没人为我打幡,也不知道我墓碑上会刻些什么东西。

再后来就是丧尸潮,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敢出去,靠着之前买的粮食撑了很久——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我们这些老年人比一些年轻人还能挨。直到郑教主带着四灵教的教众把我救了出来。

靠着郑教主的谆谆教训,我才晓得以前我们都想错了。有没有墓碑,有没有后人都无所谓了,这日子到头了。我们就是最后一代人了。现在,我们在世间上挣扎,到头来,我们都要走。

我的觉悟不够,我失去了所有能够失去的,还是想活着,不想听从哪一位的召唤去另一个世界享福。但我现在想明白了,因为我看到了神迹。

上天没有抛弃我!

最近的一次仪式地点定在我隔壁,这就是明证。我也借此才能看到神迹,就在他们把那个许大禹关进房间的第二天夜里,我听到了一些动静,醒了过来。

老年人觉少,从前我还能吃安眠药,但现在药少了,我每个月只能拿到一丁点,所以要省着吃。那天夜里,我没吃药,所以听见声音一下子就醒了。

那声音就像雪落在草地上,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发着光的球体从天花板上降下来,这是一个比足球略大的发光球体,我能感受到它的炙热,比火要热得多。但屋顶上没有洞,它直接穿过了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