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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下,温钟意细长的睫毛颤了颤。  他的眼中布满血丝,俨然已是强弩之末,但紧绷的神经容不得他有片刻松懈。  “你到底去哪儿了?”  温钟意看着监控中空无一人的画面喃喃出声。  他的手搭在平坦的小腹上,里面有他和孟川共同孕育的小生命。  孩子尚不满一个月,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孟川。  夜色已深,屋顶的白炽灯无声地亮着,派出去搜寻消息的军队没有传回来任何一丝关于孟川的讯息。  也许是因为灯光太亮,温钟意抬手捂住了脸。  omega挺拔的脊背仿佛失去了支撑,在漫长又绝望的等待中,慢慢、慢慢弯了下来。  ……  温父打来电话的时候,温钟意已经回到了家。  他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注射了一支抑制剂,以此来缓解本能的生理反应。  孕期的omega会比往常更加渴望alpha信息素的抚慰,尤其是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时候,这种渴望不亚于发情热。  房间里的玫瑰香浓得仿佛身处玫瑰庄园,温钟意身上盖着孟川的衬衫,上面的苦咖味已经淡了许多。  他平静地跟父亲通话:“还在找,还没有消息。”  海陆空三方的军人都加入了搜寻,孟川的失踪不是一件小事。抛开他本身的上尉军衔,他还是独立国开国上将的女婿。  温父沉默片刻,说:“会找到的,再等等。”  温钟意“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你在哪?”温父问。  “在家。”  温父说:“我和你爸爸过去一趟。”  “不用。”温钟意手背抵在眼皮上,声音沉得发闷,“我没事。”  温父没有理会他的逞强,只说:“我们十分钟后到。”  父亲和爸爸的到来并没有让温钟意放松多少,但满腔情绪总归是有了一个出口。他在爸爸的怀抱中睡了一觉。  温父面沉如水地站在阳台听属下的汇报,冷声道:“接着搜。”  温钟意睡得并不踏实,不一会儿便从梦中惊醒。  睁眼那一瞬他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思绪回笼,眼中的光亮也黯淡了下去。  爸爸温柔地抚摸他略长的黑发,安慰道:“小川会没事的。”  “还没有消息吗?”温钟意问。  爸爸遗憾地摇了摇头。  窗外天蒙蒙亮,孟川失踪已经快超过60小时了。  除却一同并肩作战的那三年,战争结束后,两人没分开过这么久。即便有时一方出差,他们也会用手机保持联络。  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  温钟意直觉孟川的失踪不是那么简单。  如果监控没出问题,那孟川就是在这个房子里消失的。  温钟意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孟川跟他开过的玩笑。  “告诉你一个秘密。”孟川嘴角噙着笑,神色是少有的认真,“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我是外星人。”  彼时是战乱第二年,两人刚刚确定关系。  温钟意正看着作战地图低头思忖,没有回应。  指挥室大门半掩,屋里只有他们两个。孟川捏住他的下巴,亲了下他的嘴唇,语气不满:“怎么不理我?”  温钟意的视线从地图转移到他脸上,无奈又好笑:“什么星,脑残星吗?”  孟川失笑,再次低头亲吻上去,说他:“你怎么还骂人啊。”  之后孟川没再提这件事,这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玩笑,被温钟意扔在记忆深处,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翻涌上来。  温钟意的嘴唇有些发白。  长时间的休息不足已经让他的脸色足够难看,现在又苍白了些许。  如果孟川没有开玩笑,如果他真的就此消失。  那他又该去哪里寻找。  把这个想法告诉父亲后,温钟意得到的只是一个饱含心疼与宽慰的拥抱。  “再去休息一会吧。”父亲说,他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如果哪里不舒服及时告诉我,别强撑着。”  温钟意没再说什么。  他抱着孟川的衣服坐在沙发上,平静地回忆关于孟川的画面。  孟川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最初相遇的时候,他还是个beta。  战队绝大部分成员是alpha。  beta是少数,omega只有一个,也是唯一的领导者。  每一个刚加入的新兵都会对此感到不解,时常会有“温上校的军功靠的是父亲”的流言传出,但用不了多久,这些声音就会消失。  温钟意的战绩有目共睹,没人再敢质疑他的能力。  挑选突击队员那天,温钟意第一次见到孟川。  跟其他神情严肃不敢跟温钟意对视的士兵不一样,孟川吊儿郎当地站在队伍最末,看不出半点紧张。  他个头很高,面容英俊硬朗,隔着一段距离跟温钟意对上视线,冲他挑了个眉。  温钟意的目光略有停顿,清隽的脸上一派冷然,没什么表情。  孟川见他不搭理自己,翘起嘴角笑了笑,视线从始至终落在他身上。  温钟意从头走到最末,离孟川越来越近,他的目光也变得越发肆无忌惮。  温钟意从未受到过如此不加掩饰的打量。他偏过头,下巴微抬,神色淡然看着眼前的beta,问:“叫什么名字?”  “孟川。”声音中气十足。  孟川以为温钟意还会再问点别的,结果他只是略一颔首,便转身走了。  omega的身形要比alpha瘦弱许多,温钟意穿着大衣,背影挺拔,扑面而来的风掀起他的衣摆,一截窄腰和笔直的双腿映入孟川的眼帘。  他径直走上高台,站定,对身旁的下属说:“开始演习。”  演习场很大,尘土飞扬,温钟意负手立在高台上,底下的人看不清他的脸。  这场战场模拟演习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遮天蔽日的尘埃缓缓落定。一道逆光的身影站在场地中央,朝温钟意直直地望过来。  孟川脸上多了道伤,有血丝冒了出来。他的胸口仍在起伏着,抬手摸了下嘴角,露出一个野性十足的笑。  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温钟意看着他,沉静的眸中多了一丝名为赞许的情绪。他对身旁人说:“就他了。”  这场演习过后,孟川便成了突击队的一员。  队伍里除了他,其余人都是跟随温钟意出生入死无数次的老将。  这是一支除了牺牲不会换人的队伍,是整个战队最精锐的存在。  第二天,孟川就被派去执行突击任务。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每次出任务都是一场诀别。队员们会提前写好寄给家人的信,以防不测。  孟川没有写。  他说:“我在这里没有亲人。”  当时温钟意只捕捉到了“没有亲人”这几个字,忽略了“在这里”  现在回想起来,温钟意陡觉心里一沉。  他又想起有一次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