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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此时的余回却觉自己似孩童,真的就被他三两句话安抚下来:“你之前同我讲视讯电话,我在背景里见过伯母的画。听你刚刚那样讲,我突然就想明为什么你当年那么干脆就决定收留我住进你家——那时我的风格,同她真的很像。”

余回未作声,默许他讲出的每一句话。

直到向南珺开口问他:“所以你在画廊讲要把那幅画物归原主的时候,心里其实都应该好不舍得,是不是?你那时候...是当真打算同我一刀两断么?”

余回将他被风吹乱的发一点一点抚平,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你有任何危险。就算我自己条命不要,都没法保证你百分之一百的安全。直至刚刚你出现在这条船上,我终于知道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更有想法,我根本拦不住你。”

向南珺就听话地将自己的侧脸送进他掌心,贪恋那一丝温度,却烫得他声都哽咽:“可是余回。都过去这么多年,你对简生的恨,真是因为他间接害死伯母,毁你一个家,还是你知她其实是因无法接受你中意男生才心甘情愿结束这一生,所以你才选择同归于尽,不过在惩罚简生的同时亦惩罚自己?

“你恨自己才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恨无论家庭多大、弟妹几多、同曾经的爱人再怎样美满过,你最尾都一样要成为被抛低那个;恨你父亲离家这么多年,返来却依旧要利用你害死母亲。

“如果只是单纯放不下伯母的死,一定要在你父亲身上为她讨个公道,那你大可以继续。被收监或其他任何结局都好,我都同你一起承担。但如果是其他...”

向南珺扳住他肩膀,同他对视,讲完最后一句:“那就收手,你还有我。不要让手上沾染人命,我都想同你一起再过好多个生日。”

余回陷入沉默。

向南珺原本肯定的语气,对上刹那静默,也变得不确定了:“我们之间的合约都还未到期,是不是?那我如果用雇主身份要你好好活着,还作不作数?这次不用钱不用任何做交易,用我一颗心,够不够?”

引爆器被余回在掌心攥紧。攥得他生疼,仿佛攥住的是他的一颗心。

他来港市一趟,周旋几载,有想过某一日离奇死去,或被沉尸海底。过去二十多年里他无一日被命运眷顾,如果真有一日要他撒手立刻这虚浮人间,他一样毫不留恋。

只是没想到,干枯贫瘠的命里终有一日吹入了一缕风,穿过稻田,将向南珺送至他面前。

那时向南珺说,高考完会再来找他。却未曾想他没当真,自有人当真。向南珺真返去广西的山里寻他,只不过没有结果,直至四年后港市重逢。

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用短短七日,在他心里种了一朵花。四年之后,到了花开的时候。

那朵花开了,同他讲,他并非一无所有。

有人为他抛低梦想,甘愿妥协;有人娇生惯养,却为他忍痛;有人拥有一切,依旧把他置于首位;有人携手自己爸妈,在他无父无母的时刻,讲要予他阖家欢乐。

有人从未抛低过他,即便他的人生荒芜,在另个人眼中却自成一片绿洲。

而一切的一切,不过都只有向南珺一人。

余回在海风中抬手,捂住心口的那一刹那,暗问自己一句,何德何能。

香江不宽,却也不是每一缕风都能渡江吹来。这座大都市,每日都精于算计、勾心斗角,有人虚伪苟且地活,有人无畏英勇去死,只是哪里都不曾成为他的归宿。

向南珺在这里格格不入,却够他飘了许久不曾安定过的灵魂停泊。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就此尘埃落定。要眼前这个明知犯错都要追随他的傻仔,能够踏踏实实被爱。

但黎耀文的声音偏偏又在此时响起:“如果我安全着陆,你们就等住警署来传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