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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琢 伯正 2481 字 1个月前

照片墙顶端的那张照片我有印象,是在C市的相机店,店员为我和方应琢拍摄的一张合影,也是我和方应琢唯一一张合照。  其余的照片,则全部是我的单人照。  篮球赛,马拉松,毕业典礼,兼职模特时的每一张样片……甚至还有我与钟歆迪“约会”时的照片,图片把另一人裁掉,只留下坐在咖啡桌前托腮的我,唇边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这些照片记录了我出现在公众场合那些大大小小的时刻,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身处于漩涡中心的我牢牢围困。  原来我早就逃不掉了。  但我竟然丝毫没有惧怕,心脏反而跳动得愈发快速,我转移视线,看向另一面墙壁,感到更加震惊。  那一面墙上,整整齐齐地贴满了我与非北的信,他寄给我的56封是复印件,我寄给他的54封是原稿。  纸上的文字密密麻麻,刺得我双眼发痛。  这两面墙上粘贴的一切,一共覆盖了我的八年。  房间角落的桌子上,放着两本合上的日记,都是很厚的本子,看得出使用者记录了很久。  方应琢走过去,拿起日记本,将两本日记递到我手里,像是原封不动地奉上了自己的一颗心。  “我以前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也幸好坚持写了很多东西,让我翻看以前的日记的时候才能想起来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可是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那些文字很陌生,有的回忆也让我很痛苦,我好像也不认识我自己了。”方应琢说,“秦理,如果你还愿意了解我的话,就打开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痛痛的,下一章开启小兔视角哦  还是期待大家的评论3!第58章 璞玉,顽石  我的名字是父母一同为我取的。  如果说每个名字都蕴藏了一份取名者的期待,那么不难看出,我的父母拥有控制狂的本性,在我出生前便已初见端倪。  我随父亲姓方,双字应琢,很多人夸过我的名字好听,方应琢——合乎声律,释义文雅,确实像是个好名字,但我却非常讨厌它——从我理解了它的含义那一刻开始。  在他们眼中,我是一块尚未雕琢的璞玉,需要由他们亲手打造,才能发挥出最大价值。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也许我只是一块顽石。  从小到大,父母没有对我说过什么重话,因为在他们长期的不着痕迹的打压与规训之下,我的确是一个听话又懂事的儿子。  起初,母亲怀孕时想生一个女儿,最好是结合了他们夫妻二人容貌上的所有优点、容貌美丽得如母亲一样可以做大明星的女儿,可惜事与愿违,她生了个儿子。不过,她很快就发现,我长得很像她。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我与她是血缘意义上的母子关系。  于是,在童年时期,母亲告诉我:“应琢,你尝试一下把头发蓄起来吧,这样看起来会更漂亮。”  她说什么,我便做什么,所以我照做了。  尽管我不知道“漂亮”究竟有什么实际作用。  尽管我发现相较于其他男生的短发,长发有诸多不便,而且在夏天真的很热。  开始上学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家庭究竟有多么怪异。原来其他父母不会在家中安装监控,原来那些小孩可以自由地选择娱乐活动,原来我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举止得体、成绩优异,实际上我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异类。甚至,就连尽情品尝喜欢的零食这种小事,于我而言都是一种奢望。  我也曾向父母表达过我的困惑与不满,长长的餐桌旁,那两人的神色却愈来愈凝重,自那之后,他们开始更加严格地限制我的交友。  “不能让你被别人带坏了。”他们这样说。  我身边相识的那些人,能被称作普通朋友的人已经非常少,挚友则只有裴朔一个。我们的友情是父辈友情的延续,也正是因为如此,唯独在我同裴朔来往时,父母不会多说什么。  时至今日,我都发自内心地认为,能认识裴朔是件幸运的事。裴朔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裴朔看得出我在家中倍感压抑,常常邀请我去他家做客。裴朔拥有所有人都会感到羡慕的家庭关系,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他的性格十分开朗随和,可以毫无保留地向他人散发善意于热意,而我显得就要寡言许多。  升入中学后,裴朔与同校的一位女生交往,我也频繁地收到来自别人的告白,也是在那时,我产生了新的困惑。青春期懵懂的恋爱在校园中很常见,而我对身边那些女孩没有任何感觉——我能够欣赏她们的优点,也会承认她们或漂亮或可爱,但是仅限于此,我不会设想与她们之间的任何人展开恋爱关系,相反,在我偶尔看到一些男生时,才会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在信息并不闭塞的时代,我当然知道这种情况的学名叫什么,不过,这种困惑并未持续太久——虽然我发现自己对同性更感兴趣一点,但是没有具体喜欢的人。  我没有对其他人讲过这件事。  高中某次月考结束后,学校提前放学,这是我在每个月里最期待的日子,因为可以名正言顺地逃学旷课,短暂地从牢笼里透气喘息。那天,裴朔向我提议,要不要去街里随便逛逛,他最近听说了一个集市,里面会卖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人觉得蛮有意思。  就这样,我和裴朔坐了二十五站公交抵达目的地,那是一条很长的步行街,盛夏的傍晚依然天色明亮,阳光慷慨地倾泻而下,皮肤被晒得微微发烫。  快要走到街道尽头的时候,我无意中瞥见其中一个摊位,桌子上摆满了不同型号的二手相机,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留着微长的卷发,胡子拉碴,头戴一顶墨绿色的渔夫帽。裴朔敏锐地注意到我的视线停留,于是主动问我:“要不要过去看看?”  反正没有什么别的事,我点点头:“好。”  老板向我和裴朔介绍,这些相机都是他的藏品,摆摊不图赚钱,纯粹只为消磨时间,如果我们有感兴趣的机型,可以随意试用。那时的我还完全不懂相机和摄影,看不出什么头绪,但我的注意力却完全被眼前这些机器吸引。见我流露出一点好奇,老板便更加热情地介绍,我只好坦诚地对他讲,我是新手,不了解这些。  见状,老板挑选了一款他认为对新手很友好的相机,他对我说,二十年前他第一次玩摄影,使用的就是这一台,如今在市面上已绝版,二手价被炒得很高。  老板开始给我讲解机身上各个按键的功能,以及如何调节光圈和焦距,弄懂这些简单的操作之后,我又试拍了几张。放在很久以后来看,那几张照片拍得很业余,取景平平无奇,再普通不过的街景,构图也并没有任何精妙之处,但是,也正是这几张略显粗糙与质朴的照片,开始让我第一次发觉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