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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琢 伯正 2481 字 1个月前

么大。  这里面售卖的东西种类繁多,涵盖花卉、鸟类、水族、宠物、古玩、盆景……方应琢上了二楼,往里走几家店就是水族区域,这一片全是售卖观赏鱼的店铺,冷光是暗蓝色的,两侧有鲜红的鱼游过,整个人像置身于海底隧道。  一个个鱼缸密密麻麻挨在一起,每个鱼缸的水面上方放置着一根白色灯管,把水面照成波光粼粼的荧蓝色,也照亮了成千上万条游动着的金鱼。  那一瞬间产生的震撼让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我立刻想到酒店房间鱼缸里的那两条金鱼。方应琢选择花鸟市场作为拍摄地点之一,说不定就是受了金鱼酒店的启发。  也许每个人生活的一方天地就是一座鱼缸,每个人都是池中之鱼,受困其中,自以为见了广阔的世界,然而,一旦撞碎眼前那层玻璃,就会头破血流地身亡。  “我在以前特别羡慕这些鱼,不是都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吗,我就特别想变成这样,什么烦恼都记不住,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我看着鱼缸里的金鱼,笑了一声,忽然开口,“后来看了科普才知道,原来都是那些文艺青年骗人的,就拿金鱼来说,一般金鱼的记忆时常大概有三个月,甚至能长达一年,如果每天按时喂养金鱼,家养金鱼也会一直记住主人。”  我站在鱼缸前,一瞬不瞬地看着里面那些游来游去的金鱼,不禁心想,这么一看,鱼也有鱼的不容易。观赏鱼被养在漂亮的鱼缸里,日子过得又无聊又没劲,但是海里的鱼首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生存。  “秦理,我不会忘的。”方应琢眨了眨眼睛,开口,缓慢又坚定地说,“无论是粟水还是C市,还有这些拍下来的照片,我都不会忘。”  接下来,方应琢选了其中一家鱼店,跟老板交涉过后,支付了一些拍摄费用。方应琢让我站在一个鱼缸前,俯身,脸靠近鱼缸侧看,同时方应琢说:“右手可以抬起来,轻轻贴在玻璃上。”  这让我想到住进金鱼酒店的第一个晚上,我从浴室出来,看到坐在鱼缸边的方应琢。  那时的方应琢也把脸贴得离鱼缸很近,他伸出一根手指,搭在了玻璃鱼缸上。  活到这么大,我没有看过任何一部文艺电影,只在那一刻莫名觉得,眼前的画面像是从文艺影片中截取的某一帧,朦胧,飘渺,迷离,让人看一眼就很难移开视线。  拍完侧脸,方应琢又绕道鱼缸的另一侧,举起相机。  我和他隔着两层玻璃相望,中间是水里游弋的鱼群。  “你看着我就好。”  方应琢的脸被相机挡住,我望着中间的镜头,一个黑漆漆的圆圈,十几秒钟之后,方应琢按下了快门。  他回看刚才拍摄的照片,失语许久,我问他怎么了,他才慢慢地说:“秦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满意刚才那张照片。”  “嗯?怎么了?”  我并不知道照出来的成片是怎么样的,直到方应琢把相机拿到我眼前,切换到刚拍好的图上。  方应琢捕捉到了其中一个瞬间,一条金鱼从我的鼻梁前游过,鱼尾遮住我的左眼,深蓝色的水泛起细小的波纹,金鱼吐出的泡泡漂浮在水面上,画面中的人有着冷硬锋利的面部轮廓,被红蓝白三种不同的颜色切割,显出失真的效果。  方应琢的镜头似乎真的有种异样的魔力,可以把整个世界变成他的画布,任他涂抹。  一个多小时后,在花鸟市场的这一组照片也拍摄完毕了。我和方应琢暂时收工,在路边找了家餐馆吃上了今天第一顿正餐。  自那之后的拍摄就比较随机,随意走动的慢门抓拍,落日中的侧脸,随意吐出烟圈,手臂自然地垂下来,手指间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或者是在路边看到流浪猫,我给它喂了点猫能吃的零食,又揉了揉它的脑袋……这一切都被方应琢的镜头定格了下来。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变黑,我作为模特已经精疲力尽,以为这一整天的拍摄就此结束,没想到,方应琢却在这时说:“秦理,其实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明明我和方应琢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抽空研究这么多东西的……路灯下,方应琢的眼睛看起来很亮,那双不存在的兔子耳朵又一次立了起来,他说:“先保密。不过,你应该会喜欢的。”  他这么一说,我反而有了一点点兴致。我会喜欢?那我倒要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方应琢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号码,然后他向电话那头的人说了我们所在的地址,是一个地铁站的出口。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辆摩托车停在我的眼前,掀起一阵夏夜热浪。  我看过去,那是一辆杜卡迪Panigale V4,车身是浓郁的红色,配上两侧的鲨鱼鳍设计,即便在夜幕中也异常醒目。骑摩托的男人将车子停稳,把车钥匙递给方应琢,又跟方应琢交代了注意事项和归还车子的时间地点。  原来方应琢竟然不声不响地租了一辆摩托车。  而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我一概不知。  “怎么样?”方应琢弯起眼睛,笑了笑,把杜卡迪钥匙交到我手里。  我虽然会骑摩托,但此前骑过的不过是秦志勇留下来的那台破破烂烂的、即将要到报废年限的摩托车。  至于哈雷杜卡迪这种车子,我除了听过它们的名字,从未想过还能再产生进一步的关联。而现在我竟然可以尝试骑这样一辆车,哪怕它不属于我。  与此同时,方应琢却开口,声音里含着笑意:“在这段时间里,它就是你的车。出发吧,去兜风!”  刚才骑车的那人还带了两个头盔,一个红色,一个黑色。方应琢把红头盔给了我,自己戴上黑色的那个。他说:“车身也是红色,跟红头盔更配。毕竟你是司机,当然要打扮得更帅气一点。”  我接过红头盔戴好,抬腿跨上车,然后我扶稳车,方应琢也坐了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大喊:“准备好了吗?”  方应琢也效仿我,同样大声喊道:“准备好啦!”  “那我们现在出发——”  当一个亡命之徒找到了同伴,于是他们一起开始流浪,奔波,逃亡,把一切抛在脑后,用力地感受当下,仿佛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  我对C市人生地不熟,方应琢也一样,我不知道该去哪,方应琢也没有问我去哪。偌大的城市里,我凭借着本能驱动身下的摩托车,不知道它会将我和方应琢带往何处,但我知道,在此时此刻,我和方应琢对那个未知的答案并不在乎。我们在乎的,只有此刻划过耳畔的尖锐的风。  直到进入一条偏僻的公路,我终于开始提速。摩托车在那一瞬间发出咆哮般的轰鸣,被风声稀释过后依然震耳欲聋,重重地敲击在我的心上。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