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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快吃些。”

早间两人在驿站用过餐食后便一路奔波,如今已快四个时辰。

楼津夹了块绿油油的菜送到嘴边,口感滑溜溜的,味道也与王都大不相同,他皱眉咽下,谢渊玉下一瞬就夹了块剔刺的鱼肉过来,口感鲜嫩。

“明日二殿下会过来。”谢渊玉道:“现在看来,三县灾情还在控制之中。”

提起楼河,楼津面色肉眼可见的差了起来:“膈应人的东西,别在吃饭时说。”

谢渊玉轻笑一声:“我的错,下次不提他。”他盛了粥递过去:“殿下尝尝这份赈灾粥。”

只一碗,稀稠程度界在粥与饭之间,勺子插进去能立起来,用豆、粟和米煮在一起,里面能尝出咸味,但大抵是用盐布煮的,后味有些涩。

楼津尝了口,入口不比之前吃的精细,略粗,沙沙的,口感不顺滑,他咽下去之后道:“还行。”

起码能果腹,还有盐,不至于人没力气。

谢渊玉与他想法一致,他吃着:“一会我和殿下去河岸看看。”

河岸离这不远,路两边都是田地,启县河道冲垮,大水直接漫灌农田,麦子全部栽倒泥地中,谢渊玉捻着一株捻开,麦穗里麦仁还稀着,一揉就烂,他望着这被肆虐之后的田野,语气里有几分遗憾:“今年大概颗粒无收。”

肥地、下种、育苗、除草,眼看着快到收割时日,全部毁于一旦。

楼津幽幽地开口:“以前一户人家也是没粮,新出生的弟弟妹妹饿得要死,当哥哥的觉得不行,得想些办法。”

谢渊玉用巾帕擦手,分出神听着:“后来想到什么办法?”

楼津兀自笑了一声,听起来还有些愉快:“后来就聚集人马谋反,把南复皇室和一众宗亲人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南复皇室是前朝,谋反的人正是楼津生父,当今天子。

谢渊玉:......

如果谢渊玉是现代人,他大概能想到‘地狱笑话’四个字,可惜他没听过,在楼津站在颗粒无收的田地上讲大楚王朝由来时,他心里有种啼笑皆非之感:“都什么时候了,殿下还说这些。”

粮食是民生大计,若是百姓无粮可吃,便生流民,流民一多便生反民,若再有战事,则直接动摇国之根本。

楼津扯了扯唇,眼睛里却是埋着凛冽冷意:“可惜我不能把他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虽未明说,但二人都清楚指的是谁。

越到河岸人便越多,冲垮的河坝碎石残骸还在,裸露出来青灰色石块横七竖八地瘫在水里呻吟,水面上清下浊微微晃动,波纹四起的水面上偶尔会沿着沙袋漫上来,再不甘地退下。

谢渊玉原本只是一瞥,忽的又凝神去看,他凝视着这浊浊的水,接着挽了挽裤子下到水中,水面刚及膝,越往里走便越来越深,已经到腹上,青灰色石块已到眼前,谢渊玉在断开之处细细查看,伸手探进缝隙中,指腹摩挲着,抠出一块小小的石头。

目光一瞥,他顿住一瞬,接着视线快速掠过河岸上众人,有测水之人,扛着沙袋的汉子,打捞漂浮之物的女人,亦有带笑的孩童,目光触到一惊慌面孔时一停,箭一般袭去,那人一呆,急急隐在人群中,再看已经不见身影。

谢渊玉垂眸,上了岸之后浑身淌着水,衣衫几乎是贴在身上,楼津挑了挑眉,目光绕着他转了一圈:“发现什么了?”

谢渊玉避开周围视线,摊开掌心,一枚花生大小的白色石头出现在手中,楼津捻了捻,又嗅了嗅,目光一厉:“硝石。”

岸堤不是被水冲垮的,是用火药炸毁,□□,是人祸。

衣衫还往下淌着水,谢渊玉拧了几回发现拧不干也就作罢,只是湿黏黏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拢了拢眉,楼津目光来来回回扫了几眼,唇边递出去一个微妙笑意:“谁让你下水不脱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