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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的恐怖永远比不上间接的恐怖。正面应对火箭或许还能一了百了,但从细枝末节中窥探出的冰山一角,却足以压垮人的神经。当清晨第一波打水的平民从河流中捞出了某些稀奇古怪的零件之后,意料中的恐慌与骚动就立刻爆发了。大量的平民冲出坊市,争先恐后的向山里逃命;幕府倒是组织了人手试图控制秩序,但这种努力很快失败了——因为停泊在海外的黑船再次开炮,火箭掠过城墙一擦而过,虽然损害微不足道,却完全击溃了城中守卫的士气。于是仅存的一点秩序彻底崩溃,城中鼎沸犹如滚粥,人人争抢践踏,顷刻乱成一团。

在这样的混乱下,高僧酒井氏倒表现出了罕见的忠诚。他带着几个武士艰难避开人群,冒着危险再次登上了黑船,设法再次谒见了那位少年贵人。

尽管外面已经沸反盈天,被讹传为魔王忿怒化身的少年亲贵仍然神色平淡,青黑的眼圈中甚至隐约带着某种厌倦的疲惫;他并没有过多的理会卑躬屈膝的酒井氏,只是静静出声:

“你们准备好祭祀了?”

酒井氏瞠目结舌,几乎反应不能,迟疑片刻之后,才讷讷开口:

“贫僧此行,是为了与上国谈一谈用兵的大事……”

“那不归我管。”贵人打断了他:“用兵与否,请与戚将军对谈;我关心的,当然只有祭祀的大事。给高祖与太宗的供物,都预备齐了么?”

相隔千万里之遥,哪里来的柿子与葡萄呢?但此时此刻,酒井氏也绝没有回驳的能耐了:

“还,还没有。”

“为什么还没有呢?”贵人声音轻缓,近乎自言自语:“祭祀这样的大事,居然连预备供物都做不到,是谁之过与?是谁之过与?”

酒井氏不敢说话。不过没有关系,他不敢追究责任,贵人却已经替他找到了罪人:

“听说东瀛的彦根藩、萨摩藩等热衷于海贸,什么样珍贵的货物都能买到,但为什么连一点简单的果品都拿不出来呢?”贵人说了几句,微微有些喘息:“这样的无礼,难道是藐视高祖皇帝么?这如何可以忍耐!”

说到最后一句,少年声气稍重,一时喉咙做痒、连声咳嗽,呛得满脸通红。但没有关系,他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酒井氏也完全明白了——彦根藩、萨摩藩藐视高祖与否,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热衷海贸”;什么叫“热衷海贸”?以现在的惯例,无非就是纵容倭寇,四处劫掠而已!

既然这么热衷于支持倭寇,那这两个藩主就算只是左脚跨出家门,都一定是大不敬的罪名!

酒井氏只能回话:“上国又待如何?”

“藐视高祖皇帝,当然只有极刑。”贵人淡淡道:“原本应该从重处置的,但时间应该来不及了吧?客随主便,让他们切腹好了。”

这几句话还是轻微而又缓慢,几乎不能分辨。但酒井氏却再不复数日之前寸步不让的气势了;相反,他的额头一寸一寸的的渗出了冷汗,背后几乎冰凉一片——没错,现在盘坐在榻上的少年贵人是如此的苍白、虚弱,因为晕眩过甚,甚至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