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恪无动于衷,点点头?道:“我自己做的事情,自然?一力?承担。若没有其他问题,您可以回了。”
顾裴氏本是吓唬顾明恪,没想?到顾明恪毫无悔改之意,还公然?赶她走!顾裴氏气的不轻,心底当真生出一股狠劲来。她本来已经和裴家说好了,等科举结束后,将顾明恪安排到修史馆、崇文馆之类的地方,但是现在顾裴氏改主意了,明日她就去找裴思廉和裴思则,让他们不必管顾明恪授官一事。既然?顾明恪执迷不悟,那就让他狠狠撞一撞南墙,顾裴氏倒要看看,没有她,顾明恪在大?理寺能不能撑过一个月!
顾裴氏冷笑一声,拂袖道:“好,这是你说的,日后勿要后悔。你好自为之!”
终于要走了,顾明恪站起身,秉持着一个儿子的礼仪,目送顾裴氏道:“母亲慢走。”
顾明恪站在灯下,长身玉立,衣冠胜雪。他背着手而来,衣角扫过地面,上?面的暗纹流光溢彩,他的脸庞映衬在灯光下,清冷疏离,宛如美玉。偏偏他黑发?如墨,眉眼深致,唇红齿白,冷中又透着一股艳。
一个人身上?,竟然?能同时集中威严与貌美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他长得好看,偏偏行为举止无情无欲,两种矛盾的气质糅合在一起,越发?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顾裴氏暗暗心惊,她知道自己儿子长得好看,但是世家养尊处优,代?代?掌权,只要不是底子太差,儿孙基本不会有丑人。年轻的世家郎君们长相都不差,曾经顾裴氏以为顾明恪和裴纪安长得差不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顾明恪变化越来越大?,到现在,顾裴氏几乎要不敢认了。
顾明恪以前,长这个样?子吗?顾裴氏恍惚片刻,回过神后,发?现她竟然?对着自己的儿子恍神了。顾裴氏拉下脸,用?力?甩了下袖子,推门而去。
绿绮进来送水,她刚刚靠近,正要开门,没想?到门突然?从里面摔开。绿绮吓了一跳,她见顾裴氏阴沉着脸,表情极其难看,再一抬眼,郎君冷冷清清地跟在顾裴氏身后。
绿绮便知道,夫人和郎君又发?生争执了。或许也不能叫争执,因为每次都是夫人气得大?骂,而郎君一言不发?,最后,夫人越骂越气,怒而离去。绿绮微微叹气,夫人和郎君先前母子情分便淡淡的,但是自从郎君病了一场,醒来后,他们母子上?人相处越发?艰难,几乎每次都要闹得不欢而散。绿绮不敢多话,连忙笑着迎上?去,跟在顾裴氏身后,问:“夫人,您和郎君谈完了?奴婢送您回去。”
“不用?。”顾裴氏脸色冷的几乎结冰,讥诮道,“你们顾家的人,我支使不起。”
这怎么还上?升到顾家了?绿绮脸色也尴尬起来,顾明恪倒没什么反应,他像没听懂顾裴氏的那句话一样?,心平气和地对绿绮说:“天黑路滑,你送母亲回房,路上?小心。”
绿绮应是,而这时顾裴氏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远了,绿绮来不及和顾明恪多说,匆匆行礼后就疾步去追顾裴氏。
方才那场谈话没有给顾明恪造成任何影响,他依然?平静地回房,继续默写刑部格。律疏是刑律,并没有完全覆盖所有罪名,还有一些分散在六部格中,尤以刑部格为众。顾明恪已经默义?了律疏,接下来再熟悉一下刑部格,他的例行复习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顾明恪抬笔蘸墨,突然?笔尖一顿,慢慢抬起眼来。
灯花哔剥一声,烛火猛地晃动。顾明恪的眼睛在灯火中明灭不定,突然?生出一股杀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