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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舱房,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这间临时用来处理公务和议事的舱房位于三层冲船头甲板的第一间,舷窗半开,今夜有星月,不过光辉被灯光驱逐,呼呼夜风灌进来,长桌上被纸镇压着的纸哗啦啦响着。

梁彻张韶年一走,裴玄素议事的神态片刻收了,面上淡笑也也彻底敛了起来。

他情绪确实不怎么样。

裴玄素审视大图思忖片刻,最终视线一转,沉默盯着方木纸镇压着的那叠纸,有些凌乱,哗啦乱响,沈星演算过的草稿纸上的笔触线条在不断翻过。

他呼出胸臆一口浊气,一下子以手撑额,驻着桌面,紧紧闭上眼睛。

半晌,裴玄素想起今天还没服药,又压着情绪坐直,从怀里取出瓷瓶,倒出一丸咽着,用桌上的白水送服。

冯维一直站在房里的,这会儿屋内就他和裴玄素,他低声:“主子,不如等会把老刘叫来。”

他看着不是事儿啊,今天傍晚从卧室的舱房出来之后,明显感觉裴玄素的状态和情绪都不大对劲。

裴玄素拧眉:“别去!”

现在症状已经没有了,他觉得是小事,心里烦躁情绪翻滚,他嘴上应着梁彻两人,但实际没打算叫老刘看。

但冯维不听他的。

除了沈星之外,大约冯维几人是最清楚他先前病况和最关切他康复状态的。

冯维三人跟着裴玄素从家里出来的,胆子也大,敢自作主张,已经跑出去了。

……

老刘也不是专门为黄幸屡服务的,对方一熬过高热期转过关内,观察一天,他就把黄幸屡交给他的另一个徒弟和东提辖司的廖大夫,紧赶慢赶赶回来,和裴玄素这边汇合了。

两船交汇,刚刚自隔壁船过悬板过来,他就被夜色下蹲守在窗舷的冯维给拉走了,直奔三楼。

老刘一看裴玄素脸色,不由惊讶。

裴玄素脸色其实也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但老刘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也看惯了这个病症,眼底脸色的细微变化,他一眼就看出来,裴玄素病况有些反覆了,不过比较轻,并不严重。

老刘既然来都来了,裴玄素也就敛了神色,把手放在脉枕上,给老刘诊了一阵。

老刘诊了一阵脉,心里啧啧两声,也不废话,他直接说:“督主啊督主,凡事啊,看开些,放轻松点。”

“倘若实在看不开的,那就把话说明白,大吵一架也行,反正别憋在心里。”

老刘一身风尘仆仆,汗浆着土,也不浪费时间了,利索看完,也不用再开药,就按着先前那个成药丸子吃着就成。

吃一段时间,就能好。

再不然,把心里存着的事都抛开了,郁结解开,估计立马连药都不用吃了。

老刘唠叨几句,起身告退,人往门外,摇头晃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老刘是赵关山留给裴玄素的老人了,还是个好大夫,贴心是贴心的,但也不是客气拘谨的那挂,他是自己人嘛。

老刘直接把一曲脍炙人口的《摸鱼儿·雁丘词》嘀嘀咕咕唱了出来,唱得是摇头晃脑,感慨万分。

老刘人老成精,他是从张夫人时期就跟着赵关山——实际最开始,他是张关山专门请来给张夫人调理产褥后的毛病的。

咱们督主这人,和老督主不一样,心情强悍,雷厉风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