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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爆出,他用力一抹,狠狠一锤裴玄素的肩。

两个浑身湿透的人,用力单手拥抱撞了对方一下。

裴玄素和邓呈讳拥抱拍了一下;韩勃和裴玄素分开后,又狠狠地和邓呈讳拥抱一下。

韩勃和邓呈讳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兄弟!”

暴雨中,这个阉宦年轻人热泪满眶,一切尽在不言中。

裴玄素回望远处的鄂国公府,黢黑雨夜,一角重檐飞脊高高翘起。

他此刻想不到沈星说的前世未来,也想不到其他东西,喉结滚动,深吐纳一下。

裴玄素一把抹脸上的雨水,低喝一声:“走!”

黢黑雨夜,三人迅速消失在黑乎乎的狭巷中。

......

东宫。

暴雨如注,哗啦啦蕉树花木在风雨夜中急促摇曳的声音,雷声隆隆,仿佛要击穿天地,闪电划开半壁长空。

室内点灯,带着雨水的狂风自半开的槛窗灌入,书案上哗啦啦纸张纷飞。

明太子疯狂大笑:“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

他一得永城侯府给东提辖司报讯说裴明恭生病,裴玄素带着人赶回永城侯府消息的时候,他就猜到裴玄素的选择和今夜的后续了。

真没想到啊!

裴玄素不可能没有猜疑,但他真的为了赵关山铤而走险了。

明太子疯狂大笑,笑着笑着,剧烈咳嗽起来,他眼泪出来了,不知是咳嗽的,还是喷涌的情绪的。

“这么好的一个兄弟啊!可惜,可惜,我不配啊——”

明太子捂着咽喉剧烈咳嗽,躬身,脸色一刹铁青又胀红,他还在笑着,笑得眼泪疯狂滚下,他哈哈大笑,不知笑别人,还是笑自己,笑声有种惨然的极悲疯癫。

虞清郑安伺候在内,两人哗一下眼泪就下来了,急忙过去抱着明太子的腰,扶他,一个急忙去端茶取药。

明太子剧烈咳嗽,服药之后,才勉强停了下来。

他脸上还带着残笑,半倚在太师椅上,青白瘦削的一只手握住扶手青筋暴突,他喘息着,把捂住咽喉和胸腔的那条手臂慢慢放下了。

他敛了笑,面无表情盯着风中噗噗闪烁的烛火许久,喘息终于平了。

明太子终于挪开视线,他盯着虞清郑安两人年轻又满满泪痕悲伤的面庞——虞清郑安是他保父奶母小儿子和玩伴的最小的弟弟,他疯了一样闯进懿阳宫割腕才保下来的。

他轻声说:“马上就要把第一笔血债讨回来了,你们是在高兴吗?”

明太子半边脸苍白,半边脸潮红,斜靠在太师椅上的瘦削身躯微蜷缩,长发半披,清雅妖冶,又有一种外人不得见的病损孱弱。

虞清郑安见状心中酸楚到极点,眼泪哗哗下来了,也不敢抹,拚命低头掩饰,喉头哽咽。

明太子没有管他们,他面无表情移开视线,朱红槛窗开了半扇,被风雨吹得不断辟啪。

透过这半扇开合的大窗,外面暴雨倾盘,漆黑哗啦啦翻搅着,雷声雨声闪电不断。

明太子想起神熙三年,他讽刺扯了扯唇。

想当年,母亲登基之初,他一度欢喜过,以为终于摆脱那种无休止的父母成仇和囚禁倾轧,现在回想,简直傻得可怜。

不过他终于回来了。

踩着他兄弟全家的血,殚精竭力筹谋十年,终于要在今日开始把这些血债恨仇一笔一笔讨回来了。

明太子站了起来,他淡淡道:“收拾一下,就寝吧。”

他没有熬夜的资格。

在把他想做的所有事情做完之前,他不能死!

明太子不再看一室风雨半眼,他转身,进寝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