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横竖不能安心。
直到太子妃的一句话点醒了他:【赏赐这种事,当然要赏人家没有的呀,如今谁不知道河南道河北道已经是常节使的了?】
李智觉得太子妃言之有理——对,要给常节使本身没有的!
常节使没有的,而他有的……
李智颠来倒去地想,终得出一个答案:那不就是……皇太子之位吗?
他将这个想法喃喃着说了出来,只见太子妃被惊艳到眼睛大亮,连道此乃“一举两得”之策。
第一得自然是可以向常节使表忠心,第二得则在于,卞春梁要杀太子,荣王也要杀太子,想登基的人都要杀太子……那他不做这太子,不就安全了吗?
要知道,主动不做和被人扒拉下来,那是两码事!
最后,魏妙青不忘拍拍李智的肩膀,称赞道:【我就说你很擅长活命吧,这样绝妙的法子都被你想到了!】
于是这样天大的一件事,就被二人这样愉快并偷偷地决定了。
决定之后,要如何实施,也是个问题。
李智也是在一刻钟前,才真正鼓足勇气,选择在此时说出来。
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和脸面,过了今日,他只怕根本没有办法同时聚集这么多人。
而此事必须要在明面上敲定,他若私下提及,大臣也好圣人也罢,各方各有思量,必然不会给他在人前开口的机会……
思来想去,就是今日了!
趁着节使的归宗大典,他务必要将自己从皇太子的位置上扒下来!
李智从未这样坚定地对待过一件事,但迟迟听不到圣人的回应,他已然满身冷汗。
众官员之声各异间,忽有苍老飘渺的笑声响起,那声音欣慰道:“太子殿下愿顺应天意,乃是苍生之大幸也。”
说话的在场唯一位于政治立场之外的局外人,天镜。
他不避世,也不避嫌,仿佛只代天意说话,正如他今日出现,先言此地有龙气现世,之后便见天显祥瑞。
他不直接处在政治丛林之中,但他的话却必然会带来一定的政治影响。
因此,他的这句“顺应天意”,让很多官员便再难直接说出劝阻之言。
李智闻言心中甚是感激,趁机再次叩请。
不少官员悄悄看向天子所在。
至此,天子无可避免需要表态,哪怕搪塞过去,也需要几句恰当的场面话。
但天子未曾搪塞——
圣册帝缓声开口,看向李智,语气里有一缕叹息:“太子李智胜在足够仁厚,这也是朕一直以来最看中他的地方……但他仁厚有余而胆魄不足,亦是不争的事实。”
“朕原本想,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来磨砺胆魄,但此时看来,却是不能了。”
叹息敛去,圣册帝的声音逐渐有力:“值此动荡关头,我大盛的确更需要一位有担当有能力的储君,才能令四方安心。”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天子看向了上方,径直道:“朕如今既然尚是大盛天子,便责无旁贷当为大盛选立新任储君——”
“我大盛曾有选立皇太女之先例,而岁宁长公主为先皇血脉,出身正统,文韬武略皆备,堪为大盛储君,可安天下民心!”
“朕今日便做主,罢黜李智皇太子之位,另择立长公主为皇太女——”女帝言毕,威严沉静的视线看向突然寂静的殿内诸人:“不知诸卿意下如何?”
众官员神情多颤动震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