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礼,道:“汴州军之能,段某今日有幸见识到了——”
“然而胡刺史必然也很清楚寡不敌众的道理,我今日倒可暂时退去,但明日再来攻时,汴州又是否还有余力抵挡?”
守城虽占据优势,但这优势总有消耗殆尽之时,无论是城墙,兵器,火油,还是士兵都会被消耗掉。
“段某相信胡刺史有战至最后一人的气魄,但胡刺史可曾想过,汴州如此抵挡,我身后的范阳军必会被激出怒恨之气,到时他们进了汴州城内……”段士昂话至此处,微顿一瞬,隔着火光与胡粼对视,道:“这笔账,到时只怕会落在汴州百姓身上。”
一直沉默不语的胡粼面色终于有了变化,他攥紧了手中刀,一字一顿道:“段将军这是在拿汴州百姓胁迫我等吗?”
这份胁迫,又如何能说不是终于露出了獠牙?
对上段士昂似笑非笑的眼睛,胡粼心中爆发出一股悲怒之气,将方才那份动摇顿时冲散了个干干净净。
方才他扪心自问,值得吗?
而此时他有了答案,值得。
有些看似并无意义的坚守,之所以仍要不惜代价地去守住它,便是因为有些底线一旦被打破,这世道和人心便会坠入更大的深渊之中。
“胡刺史放心,我并非是要借此胁迫大人打开城门,只是提醒一句而已。”段士昂道:“在下虽是一介粗人,行事却也并非不讲道理……”
段士昂说话间,回头向身后看去,道:“段某只是想和胡刺史做一笔交易。”
胡粼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足足有数百人被押着上前,他们无不形容狼狈凌乱,但胡粼等人仍一眼认出那是他们汴州的守军!
这些人正是之前落入范阳王手中的汴州俘兵。
城楼上有武将质问:“段士昂,你什么意思!”
“胡刺史如此人物,段某很想亲自讨教一二。”段士昂道:“这些俘兵,便是段某邀胡刺史出手赐教的诚意。”
“除此外,我可当众向胡刺史允诺,今日你我二人交手,倘若胡刺史胜,我便立即下令退兵,且保证十日内绝不会再犯汴州——”
“你保证有个屁用!”胡粼身侧武将道:“你们范阳王说话和放屁有什么两样!”
“不。”段士昂不见动怒,只道:“我段某人说话,一向作数。”
段士昂说话间,视线一直只与胡粼对视。
哪怕胡粼身侧之人皆出言反对,但段士昂却笃定了胡粼会答应。
这半日对战下来,他已看准了胡粼的为人,此等人,心中有义,可为义赴死。
胡粼若不答应,这些战俘的下场不言而喻。
单凭这些战俘,本不足够叫胡粼动摇,但对战至今,能否守得住汴州城,胡粼心中必然已有计较,故而段士昂选择在此时将战俘推出来,为得便是推胡粼一把。
段士昂的考量,则是以更小的代价,尽快拿下汴州城。
照汴州如此守城,他至少要攻三次才能攻下,每一次的伤亡都是代价。
况且,江都军与那常岁宁已经动兵,他粗略估算之下,预计江都军十日后便可抵达……在那之前,他务必要打通汴州,才能入主河南道,尽可能地扩大战略威慑范围,而避免与常岁宁交战时,会出现被围困于洛阳的可能。
所以,段士昂不欲在此处多作耽搁,尽快拿下汴州才是上策。
“大人……您岂是这段士昂的对手?”城楼上,有武将低声劝说:“这必是段士昂的圈套陷阱!”
胡粼纵然身手不差,但比起凭战功走到今日的段士昂,双方差距却是不言而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