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泽很是知晓如今家中当家做主的是哪个,忙奉命送荔枝去了。
柳氏坐在一旁含笑剥好了荔枝,将自己的三颗,匀了两颗给婆母。
她家婆母看似强势,但皆是在为家中考虑,反倒时常会忽略了自己。
面对儿媳的孝心,金婆婆再三推拒。
“若不是母亲在,儿媳操持家事再如何能耐,又何来荔枝可食。”柳氏笑着说:“有您在,儿媳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金婆婆被这番话说得眼角皱纹都舒展开,这才笑着吃下那两颗荔枝,神态可谓是甜到了心里去。
见此和谐一幕,骆观临觉得根本没自己什么事,相反,他有种他一旦加入,反而便会搞砸这份融洽的自知之明……
骆观临遂捏着那颗荔枝出了前堂,站在院中静看夕阳,听着身后母亲和妻子的笑说声,嘴角也难得弯了起来。
如今这样的日子,真的很不错。
他不知这样的安定能够持续多久,但此一刻,他心中忽有一份分明的感受,那便是,无论日后如何,他都会尽全力守住这份可贵的安定。
天色一点点暗下,饭菜香气驱散了日落之后那一瞬间的孤寂茫然之感。
“怎么还干站着,来吃饭了!”
听到母亲的喊声,骆观临应了一声,转身往饭堂走去。
骆泽很快也回来了,擦汗间,说起钱氏族人堪称受宠若惊的反应。
骆母笑着听罢,去了孙女房中。
骆溪难得回家中小住几日,但大多时候都只是埋头在书房中钻研图纸,家中人甚少会打搅她。
直到骆母来到桌前,埋头于图纸间的骆溪才抬起头来,反应有些迟缓:“祖母……”
骆母看着孙女,笑着问:“溪儿,荔枝甜是不甜?”
骆溪点头:“甜的。”
“甜什么甜!”骆母伸手戳了戳孙女的额头,嗔道:“憨丫头,你都没动呢!”
见那两颗被剥好的荔枝还在碟子里,骆溪略回过神,赧然失笑。
“成日跟喝了三两黄酒似的……”骆母拿小木叉扎起荔枝,送入孙女口中:“快些吃了,跟祖母吃饭去!”
骆溪张口咬住,甜得满眼笑意。
同一刻,王岳看着面前一大碗的荔枝茶,神情十分茫然。
他不解,他的老母亲一把年纪了,何故还非要事事亲力亲为,尤其是在折腾饭食这件事上……
母亲将他带回的荔枝剥了果肉去核,拿来捣碎做茶,他听到此处,尚觉正常,夏日饮上一碗冰镇荔枝果饮,加上两片薄荷,也是一大妙事。
可随后他意识到一处不对,今日乃是三伏天的最后一日,而他的母亲崇尚三伏天不饮冷食,以便达到冬病夏治之效……
当王岳考虑到此一点时,捣碎后的荔枝已经下了汤锅。
他的母亲熬了好大一锅荔枝汤茶,并佐以生姜肉桂等香料。
熬煮完毕之后,令人装了满满两大桶,拎来了前堂。
王岳当初是举家迁来此处,族中叫得上名号的几十个人皆等候在此,准备一尝荔枝风味,猝不及防地却等来这么两桶热汤,远看冒着热气,与猪食几分神似。近瞧飘着浮沫,同泔水亦有共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