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孙大夫一直渴望与人保持足够的距离感,哪怕对方是他唯一的徒儿。
“因为需要劳烦师父替我遮掩一二。”乔玉绵恳求道:“我如今在国子监医堂中做事,若突然不去了,父亲母亲定会怀疑……所以我与母亲道,近日遇到了一疑难杂症,需要向师父您请教,于是便向医堂告了假,谎称来兴宁坊住上一阵子。所以若之后我家中人问起,还请师傅设法替徒儿应付过去。”
“……”孙大夫肉眼可见地慌乱了。
他看起来,竟像是可以被委以如此重任的人吗?
“你……”孙大夫神情为难至极:“你非要去岳州吗?”
乔玉绵毫不迟疑地点头:“徒儿恰得了几册有关救治瘟疫的古籍,在其中颇有所得——”
那几册书籍甚为珍稀,乃是崔琅偷偷抄给她的。
“可此次瘟疫……据说是人为。”孙大夫试图劝阻道:“单是风寒之症,便有不下数十种,何况是人为瘟疫……”
“徒儿明白。”乔玉绵想到听到的那些有关岳州瘟疫的惨状,道:“此行想必也不缺良医,但徒儿想尽自己所能一试,哪怕只是帮着煮一碗药也是好的。”
乔玉绵眼神请求地道:“师父,徒儿实在没有旁的办法了,还请师父帮徒儿这一次。”
孙大夫开始抠手指。
帮着撒谎,应对乔家人……他当真做得来吗?
他道:“只怕力有未逮,数日间便会败露……”
乔玉绵很好说话:“哪怕拖延四五日应也足够了。”
孙大夫迟疑一瞬后,神情却更加慌张了——等等,败露之后才是最可怕的吧?到时他要如何解释?乔家人会以何等眼神看着他?
想到那场面,孙大夫迅速惊出了一身汗,恨不能闭上眼睛原地入殓,当一具不问世事的尸体。
乔玉绵将他慌张到极致下的沉默当作了默许,笑着一礼:“有劳师父了。”
这时小秋寻来:“女郎,行李都准备妥当了。”
乔玉绵遂向师父辞别。
“……等等!”
乔玉绵刚走了数步,身后忽然传来孙大夫的声音。
乔玉绵愕然回头,她还是头一回听到师父这样大声。
“我……”孙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我与你同去岳州!”
只要想到乔家人随时会寻来,他便觉得双脚似踩在烧红的烙铁之上……这忠勇侯府,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乔玉绵吃惊地看着自家师父:“师父要去岳州?”
孙大夫点头,比起应付人,救人简单多了。
见他神态,乔玉绵隐约明白了过来,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刚想着能否弥补,只听那道声音说:“我曾…参与救治过一场瘟疫……十多年前,蜀中大旱那次。”
此次听闻岳州之事,他心中也是有些动摇的,只是未能下定决心。
乔玉绵大喜过望。
孙大夫:“但是路上,以及到了岳州之后……”
“一切交给徒儿。”乔玉绵立时道:“师父不必开口与人说话。”
孙大夫松口气,点点头,转身收拾包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