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二人的身影走远,常岁宁才对郝浣道:“回帐中一趟,将那只从东罗带来的匣子取来。”
郝浣应下,很快捧着那只匣子折返,跟随常岁宁来到魏叔易的马车前。
长吉守在车旁,显然早已得了魏叔易交待,向常岁宁抱拳行礼后,便打起了厚重的车帘:“常娘子,请。”
“有劳。”
常岁宁上了马车,将那只匣子随手放下时,视线扫过车内布置,只觉很有魏叔易之风。
简洁却不简单,自成风雅而非附庸风雅。
车内相对寻常马车宽敞许多,以竹帘隔开内外,帘后应是下榻小憩之处,常岁宁在外间坐下,只见面前的小几上方摆放着的除了茶盘茶具,还有两册佛经。
见此佛经,常岁宁再一抬眼,只见角落处赫然还摆着一只香炉。
或是为了防止颠簸之下香炉翻倒,香炉下方三足不仅有底座固定,外面还覆罩着鎏金熏笼,可见是精细准备过的。
常岁宁再看炉内香灰堆积,不免得出结论——魏叔易这厮,每日必是很用心的在烧香。
不多时,车外传来了脚步声,及长吉的行礼声:“郎君,常娘子已在车内等候了。”
魏叔易点头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抬一手先叩了叩车壁:“常刺史——”
车内传出少女清亮随意的声音:“魏侍郎上自家马车,犯不着这般拘谨。”
魏叔易笑道:“此乃礼节所在。”
那声音便从善如流地道:“那,魏侍郎请上车。”
魏叔易踏上马车后,只见青袍少女好整以暇地抱臂坐在车内,见他进来,微微笑着点头示意:“魏侍郎请坐。”
魏叔易在她对面坐下后,也有模有样地笑着抬手施礼:“谢常刺史赐座。”
气氛比魏叔易想象中要轻松得多。
直到他嗅到车内香气,微转头看去,只见香炉中赫然插放着三支正燃着的青香。
“我点的香。”常岁宁道。
魏叔易下意识地看向她。
听到车外长吉走远了些守着,常岁宁含笑道:“我自先熏一熏,驱一驱身上鬼气,也好叫魏侍郎安心一些。”
魏叔易身形微僵,笑意勉强。
很贴心的举动,也很自觉,却又颇给人以“无法无天”之感。
“鬼”自点香……同当着他的面,踩烂他的香炉有何区别?
而且,竟是直截了当地与他摊明身份了……
她态度随意,简单明了,好似在聊闲天,却又满是不想多说废话绕弯子的利落简洁。
这一刻终于还是到来。
但或是心中已有出路,又或是分别在即,也许是面前之人全无半点所谓鬼气,魏叔易竟也当真没有很畏惧了。
他看着常岁宁,二人对视片刻,魏叔易口中溢出一丝轻叹:“世间竟果真有此等玄妙之事。”
见他反应,常岁宁点头:“看来你的确都知道了,想来也没什么需要问的了罢?”
段真宜便知晓一切,他应当只是需要听她亲口印证一句。
魏叔易无声轻笑:“是,大致都知晓了。”
“既如此,那你帮我将这只匣子带给段真宜吧。”
常岁宁也不称伯母了,说话间,手指落在那只匣子上,示意魏叔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