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举家住在江都城中的,听说王氏族中有三四个人,都被王长史选用了,且王家年轻子侄也预备着要进无二院……再这么下去,恐怕要换她去住刺史府外,灰溜溜搬出刺史府去,给王望山家中老娘腾地方了!
她可丢不起人,咽不下这气。
也罢,求人不如求己,指望儿子不如自己奋起!
深夜,骆观临透过半开的窗户,遥遥瞧见自家老母亲房中仍然努力亮着的灯火,无奈叹口气,自行吹灯睡下。
刺史居院中,常岁宁也初才熄灯。
困意上涌间,常岁宁犹在迷迷糊糊地琢磨着江都之事,筹办作坊的摊子已经支起来了,江都招引人才的举措本就吸引了不少匠工前来,接下来有孟列和沈三猫还有李潼阿姊在,假以时日,阿澈,元淼骆溪再慢慢跟上,可用的人便会慢慢多起来……
至于无二院,文学馆和算学馆的馆长之职,她已从顾家和虞家各定下了一人,都是江都颇有才名的人物,足以服众。
负责教授学子的先生们,也多是从这两家薅来的,先前凡是递了名帖的,都用上了。
余下三院的馆长,常岁宁打算通过考核和推举的方式来选定,毕竟农也好,工也罢,亦或是医道,皆是凭本领吃饭说话,名望倒不是最重要的。
五馆皆有老师按需授课,馆内事务由馆长及各堂长打理,但是还缺一个统管的院主……此院主等同国子监的祭酒之职,需长留无二院内主持事务。
单是此一点,常岁宁自身便不符合条件。
但她想到了一个人,并且觉得很合适。
此人有能力,有胸襟,有眼界,更有学识,且在寒门文人之中颇有美名声望……
只是想到分别时所言,常岁宁觉得,对方短时日内应当不会来江都。
常岁宁翻了个身,思忖着如何才能将人弄到手,麻袋之法不大适用,利诱想必也很难打动对方……
晓之以情的话……似乎也没太多情分可晓。
思及此情分二字,常岁宁忽而睁开了眼睛。
对了,或许她可以给崔璟写一封信,请他帮一帮忙。
心中有了主意后,常岁宁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次日早,常岁宁见罢王长史,姚冉,和骆、王二人,交待罢刺史府事务,正准备返回军中时,收到了自清河而来的一口箱子,并一封书信。
信是崔琅所写,东西也是崔琅所赠。
常岁宁拆了信,才知箱中竟是崔氏族中的藏书……确切来说,是崔琅偷偷抄来的抄本。
崔琅在信中哭诉,自己花了数月才勉强抄来这数十册,手都要断了,若字迹有不美不端之处,还请师父勿要嫌弃,且另寻人重新誊抄便是。
又悄悄与她道,之后待手腕休养得好些,他还会继续抄的,他专挑单独放进匣中,又上了锁的来抄,想来多少有些珍贵。
常岁宁很是愕然。
崔家将崔琅送回清河老宅反省,叫人督促他读书……他倒好,私下偷抄藏书送出去,这怕不是老鼠进了米缸了吧?
这若是她家中子弟,她少不得要揍上几顿,但既然不是,那她可就忍不住要欣慰一下了。
这个徒弟倒是真不错。
常岁宁露出欣慰而不道德的笑容。
不过转念一想,崔琅能亲手将这些藏书誊抄下来……何尝不是一种间接的上进好学呢?
实乃双赢啊。
无人知道的角落里,只有崔家被偷的局面悄悄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