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璟点头:“是,内讧不可取。”
听得这句认同之言,常岁宁眉眼舒展,欣慰点头。
她并不介意崔璟也有那份心思,对她来说,不提早内讧就够了。
说定了此事,她继而才道:“虽然你我也未必就一定都能活着走到最后——”
“不。”崔璟看着她,这一次不曾认同,而是纠正道:“殿下一定可以。”
常岁宁浑不在意:“这世道凶险万分,通往尽头的路更是险中之最,就差直通阎王殿了。”
“但也说不好,万一你我都足够幸运呢。”她含笑道:“所以我提早问一句,也好早做准备。”
她虽是笑着,但也在明言告诉他,待到那一日到来时,她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相反,她要从今日便开始做好与他打一架……不,是打他的准备了。
崔璟莫名觉得后背本已好了大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默了一下,道:“……殿下本不必如此坦诚的。何来在打人之前,还要大发善心地提早告知对方,‘自今日起,我必日日为打你而做准备’的道理。”
“谬赞了,我本不是坦诚之人。”常岁宁作势思索了一下:“这种事,按说是该趁你不备时从背后暗算一刀更省事些……但谁让你从一开始就这般坦诚呢,我当然也要以坦诚回应,不然我怕良心难安,有损阴德,回头再坏了我的运道。”
历来兵不厌诈,但面对值得尊重的对手,她向来乐意公公正正地与对方分个输赢。
她不忘自抬了一把:“不过,也并非人人都如我这般讲良心的——”
崔璟很捧场地点头:“我知道。”
他道:“我也并非对人人都这般坦诚。”
常岁宁“嗯”了一声:“我也知道,不然你也没命打这么多年的仗了。”
正因为她知道他的坦诚很难得,所以她才格外珍视。
而他的难得之处远不止坦诚这一条,他身上值得她欣赏的东西太多了——
所以她愿意与他同行,愿意先与他一同对外,若来日二人当真要分个输赢,即便是输给了他,也总比输给旁人要安心一些。
总而言之,她很好,但崔璟也不错。
崔璟似乎读懂了她的想法,他又替她续了些热茶,边道:“殿下不用与我打架。”
他放下茶壶之际,抬眸正视着她:“只有殿下可以,无人比殿下更适合。”
已在心中准备好了要撸袖子打一架的常岁宁一时怔然。
此刻她眼中所见,青年的神情如同在复述这世间最为恒常的真理:“我确信。”
他有资格去“确信”。
他是武将,是大盛这近十年来,打仗或是说打胜仗次数最多的武将。
正因他打了太多仗,而天下仍无丝毫大定的迹象。他所处的位置让他可比那些高居朝堂的文官更早窥见这天下裂痕暗生遍布,撑天之柱已经腐朽难支。
许多时候,纵然刚打赢了一场仗之后,他也会感到茫然,因为他不知明日这天下又将演化出何等险峻前路,更看不到尽头与出路在何方。
这一切发生在她回来之前。
天下江山为炉鼎,野心贪欲为柴薪,而今薪火已大起,天下众生身处这火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