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宣安大长公主抹着香膏的手心没少出汗。
猫儿想逃却逃不掉,喵声中带着茫然——没盆没水的,这就给它洗上了?
“瞧把她给急得,穿竹,你再使人去瞧瞧。”宣安大长公主看了一眼女儿,遂吩咐身边仆妇。
最急的究竟是哪个,仆妇心知肚明,配合着应下。
此时,几辆马车先后已驶入大长公主府。
“自侧门入府,而未使人在正门相迎,是为周全起见,还请常娘子勿怪。”同坐于车内的摇金同常岁宁歉然解释道。
常岁宁不以为意:“理应如此。”
宣州城中不可能半个朝廷的眼线没有,她与阿兄既是私下来此,自然不宜大张旗鼓相迎。
宣安大长公主府修建得很是阔气,车马自侧门而入,一路通行顺畅,不多时,在一座月洞门前慢了下来。
已入冬月,那月洞门后不远处栽种着的几丛芭蕉早已枯败,此刻两名三十岁上下,衣着打扮甚是精致的男子正争执着。
“……你上月偷拿我那罐桂花油何时还我?”
“亏得你还敢同我讨要桂花油?先前你在我的凝脂膏中做了手脚,害我起了满脸的疹子,叫我足足一个月未敢出现在殿下面前……这笔账我还未同你算哩!”
“你休要血口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分明是你自己明知食不得蟹肉,偏要暗下偷食,故意演了这一场苦肉计,为得就是离间我与殿下,无非是想让殿下厌弃我罢了!成日在殿下跟前装无辜,你这满肚子心机,可不比那六月暑夜里的星子来得还密?!”
“你再胡说,我今日非撕了你这张嘴!”
二人说着就要撕打起来,却听车马声入耳,便赶忙停下,好奇地看过去。
至此处,车马已过不得,但能驶至此处,平日里是主子们才可以有的待遇,而此刻殿下与女郎皆在前厅,来的会是什么贵客?
意识到不同之处,那两名男宠便躲在一旁的假山后定睛去看。
先是瞧见了一名肌肤微黑的少年被扶着跨过月洞门,那少年看起来行动有些不便,但并不能掩盖那一身扎眼的英武之气,及那张俊朗的好脸。
“……我说怎这段时日未见摇金姑娘,原是给殿下搜罗新人儿去了?!”
“不像吧,瞧着腿脚行动不便呀……”
“万一是个宁死不从的烈性子硬骨头,被打断了腿才带回来的呢?”
二人说着,都戒备起来。
偏是此时,又见一名“少年”跨进门内,与前头那位不同,这“少年”身量矮些,相较之下身形也显单薄,但一张脸生得竟比那位还好,且气质舒展从容,只一眼便叫人移不开视线。
二人互看一眼,皆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老天爷喂饭吃的样貌?
不对,什么老天爷喂饭吃的样貌,这分明是要砸烂他们饭碗的样貌!
其中一人气道:“这我回头可得找摇金姑娘好好说道说道了!”
将这样漂亮又年轻的脸带回来,不是存心扰乱府中秩序么!
不对,说到年轻……
殿下虽好美色,但随着年纪渐长,对二十岁以下的男子是下不去手的,这两个瞧着这般年轻……莫不是给女郎准备的?
说曹操曹操到。
一群女使仆妇呼啦啦地迎过来,快步走在最前头的正是李潼。
“总算是到了!”
她满脸的灿烂笑意,行走间风风火火,正如衣裙上绣着的开得极盛的凤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