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一在大礼堂的集会,每周都会安排优秀的学生代表发言。
路禾看到穆云舒后,心里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这次月考对方考了全科第一,考第一有难度,而想压过一直稳居第一的杜渐深,就更有难度了。
上个学期穆云舒看样子还没适应克兰霍顿的教学模式,等适应了一个学期后,成绩的提高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过几乎没人想到,穆云舒竟然在月考里,把杜渐深给超过去了。
想到这,他往杜渐深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旁边还站着很多同样穿着黑色制服的学生,但是对方站在人群中,依旧醒目。
不知道怎么地,杜渐深也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淡淡地移开视线。
一号宿舍楼的位置,很多都是熟面孔。
毕竟也在同样的环境下共同生活了半个月,不说对他们每个人的性格有多了解,但是多少能摸清楚他们的一点点生活习惯,也能认个脸熟了。
三十多个学生,站得泾渭分明。
除了集会迟到的,和还在休学中的苏冕,如今站在这里的也有三十人左右。凌焕把手扶在前面的木质扶手上,完全不顾场合跟路禾眨了一下眼睛。
乔柠没注意到这茬,一边看着演讲台,一边对路禾说:“路老师,穆云舒也是你们一号宿舍楼的,你们平时熟吗?”
“......一般。”路禾也没想到乔柠会突然问起这个。
如果要说熟的话,他又觉得似乎没那么熟,他只是做到了作为一个监舍老师应该做的事。
“这样啊。”乔柠叹了口气。
路老师平时不太跟其他老师聊天,当然不知道穆云舒在其他老师眼里可是香饽饽呢。
没有老师会不喜欢成绩好又懂事听话的学生吧。
等集会快开始的时候,礼堂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纪明川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地从这边走来,手上还拿着一本出勤表,不紧不慢地走进来时,莫名有气势。
气势其实并不是一种无形的东西,是穿着打扮、走路步调、面部表情的共同影响作用下,带给人的一种感受。
他对路禾轻轻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皱紧的眉头微松,看上去气质有所缓和。
集会马上开始,穆云舒在演讲开始的时候还往路禾这边看了一眼。
路禾在对方开始做集会发言时,就在认真听,对方语气平稳,腰背挺直,即使在这种场合下也一点都不露怯。
这里有几百名学生,还有几十名老师,正在台下注视着对方。从入学的那一刻起,穆云舒身上就被贴上了各种标签。
比如贫民窟来的、穷鬼、清高、不懂乐器没有艺术细胞......
可能当初没人能想象得出,对方站在礼堂的讲台上以学生代表的身份,镇定自若地完成发言的样子。
有的学生看到穆云舒上台后,就微微皱眉。
这是优秀学生代表发言,再看到对方胸前的银色领带,他们压根不觉得穆云舒一个从西区那边来的贫困生能够代表他们。
等穆云舒讲话完毕,礼堂内一片寂静,也没有鼓掌声。有的同样是银色领带的学生,只是把手抬起,看到周围一边寂静,又讪讪地放下了。
穆云舒对眼前的一幕见怪不怪,见自己按部就班完成了任务,就准备下台,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道不轻不重的掌声,在可以称得上寂静的礼堂内,这道声音绝对很突出。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撞进了一张带着清浅笑意的脸,笑容很不明显,却让人感到温暖。
青年站在讲台的右侧方,那个位置并不是只有对方一个人,他身边还有无数张各式各样的脸,但是还是让他一眼注意到了。
乔柠听到路禾鼓掌,也立刻反应过来跟着鼓掌。
纪明川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视线轻轻扫了路禾一眼,然后慢慢开始鼓掌。
他的掌声和乔柠那种又急促又响亮的声音不同,显得比较轻缓沉稳。
很快其他人也跟着鼓掌,整个礼堂内响起了稀稀疏疏的掌声,紧接着掌声越来越大,刚刚本来不敢鼓掌的学生,也把手掌拍得通红。
一些位于克兰霍顿最底层的特招生们,都因为穆云舒能代表学生站在台上觉得与有荣焉。
穆云舒沉着脸,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他在掌声中走下台时,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其中,有这些掌声的鼓动,也有一些其他的情绪在里面。
*
中午的时候,路禾带着从办公室拿到的纸质成绩单回了宿舍,虽然大家都看过电子版的,但是一般还会发一份纸质版下去。
至于是扔掉,还是收藏当做纪念,也不是归他管的事了。
不过路禾手上的成绩单马上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拿走了。
凌焕随便翻了翻,把自己的那张抽出来,却没有把其他成绩单还回来的意思,只是叫了秦阳一声,把这些成绩单递给他。
“发成绩单会吧,没开门的直接从门缝里塞进去。”
秦阳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接过了成绩单,不过很快又被路禾拿了过去。
“这种事,我比较喜欢亲力亲为。”路禾从那些成绩单里抽出了一张,递给了秦阳,“而且就放在办公室,让其他学生自己过来拿就好了。”
等秦阳离开后,路禾发现凌焕还不走,微微皱眉道:“你还有事?”
其实路禾很不理解,为什么凌焕总是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也许他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是那种跟老师关系非常生疏的学生,所以不理解为什么凌焕跟老师一点都没有距离感。
不过有可能也跟克兰霍顿的特别监舍制度有关,作为housemaster的老师,当然是学生们在学校里最亲近的人了。
有的人是上学怕老师,上班怕领导,凌焕一副天不
怕地不怕的样子,好像天底下就没有让对方害怕的事。
少年人轻狂恣意,意气风发,凌焕的这种自信,没什么好指摘的。
很多人在读高中之前,因为各种地摊文学或者是其他的文艺作品,对高中存在幻想,等读了高中才会发现,只有上不完的课,做不完的题,上不去的成绩,永远睡不饱的自己。
有句话说得好,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可等他看到这些这些面孔,能在他们身上嗅到一点点幻想中的青春的气味,他是别人青春里的过路人,他意识到了这点。
他也是隔着第四面墙的观众,更多的像是在观察他们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