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远右臂抬起圈起一个弧度,半拥住施烟,眼皮淡淡掀起,里头温沉笑意溢出些,他嗤笑道,“我一个半瘸,不往前走眼睁睁看你离我远去?”
随行护卫从四周围来,施烟也不怕萧祁远被踩,将他手握紧,连带着常年氤氲温润的药味送入鼻端。她总是想自己身上也染上这好闻药味,然同吃了药丸甚至拿药材熏衣。这味道好似泾渭分明的水,总融合不起。
“宁家姑娘嫌弃你命短,我近来正想法子与您续命,也得让您尝尝儿女双全,膝下子孙满堂是何感受。怎能离你远去。”
诸如此类的话萧祁远如吃药般听得太多,他亦不愿抚她好意,略微沉吟一番,笑意应着,“你莫太为我费心,好好想想往后去处,等春时,二哥亲自为你寻一门亲事,那高阳侯家的小姐关系不错,烟儿可有瞧见她的兄长,据说长得一表人才,如今已是尚药局副掌司,前途…”
施烟不满皱眉,打断他,“二哥!”
他总是孤身一人,坦然自若好似什么都能安排妥当。这滋味渐渐堆积尘沙堵在心口。澄澈潋滟眼眸中布起害怕丢弃的惶恐,萧祁远只看她一眼,淡笑错看目光。
往前看去,一家灯笼铺子靠着年关日子挣些银子,专门请人做了一排高架,用来悬挂店里的精致灯笼,期待买个好价钱。
挂得越高,自是越贵越好的。
灯笼红火,衬得街道年味十足。抬头看得久了,眼前逐渐模糊,顿时笼内火星迸射,血红扑溅。
萧祁远倏然握紧手,星目怒睁,那团红影化作火海,里头影影绰绰,凄厉喊声徘徊耳边,千百只枯槁手脚将他缠住,喘息不得。
“……二哥?”手被人扯了扯,身旁传来清浅软糯唤声传来。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萧祁远虚慌回神,人已在马车内。冷风吹起窗幔寻时灌入肺腑,使他神思清明,方才舒服一些。然没会儿,口中忽然塞入一颗苦味甚浓的药丸,没茶水和咽,生逼吞下苦得他五脏六腑齐齐叫嚣。
车轱辘急急碾过青石板,驶离喧闹人群。
额边渗出豆大汗水被一双柔软手拭去,接着一股温热腥甜从唇边涌出,慢慢染满衣襟。
模糊间听得哭意,仿置身置幽幽山谷听这肝肠寸断之音延绵不绝。
萧祁远双目微眯,瞧得那脸在摇晃车内有些模糊,五官却分外清明。预抬手去拂山间娉婷袅娜身影,瞬息间,自下化为泡影。脚下骤然一空,他身子猛下坠。
……
再醒,后背惊得一身冷汗。
一道轻盈身影从映着光影的窗墙略过,转而立在书案旁边。
萧祁远察觉声响,却不起声,唇边噙着虚弱笑意带着往日温柔,继续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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