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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淮决心,要查个明明白白。

少年人虽然嘴硬,但毕竟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好哄,好骗,不需要动刑,只需要将他们分开,逐一击破,自然就能得到口供。

拿到口供后,再顺藤摸瓜,自然就能水落石出。

卢淮站在卢府外面,他神情复杂,没想到顺藤摸瓜,最后查到了兵部尚书裴观岳头上。

他欲秉公上奏,但好友王暄和他说:“裴尚书与你叔父向来交好,你贸然弹劾裴尚书,那会让你叔父很是为难,怀信,我建议你,上奏疏前,还是先去问询一下你叔父意见。”

卢淮想起自己出任大理寺少卿时,写下的一副对联:“尽忠益时者,虽仇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

只要是有益于当世者,即使是仇人,也应该奖赏,只要是违反法令者,即使是亲人,也应该惩罚。

这也是他的为官准则。

可是,当他看着卢府的朱红大门,开始莫名觉得,今日只要他一踏进卢府,他的做人准则,会一步步崩塌。

所以卢淮犹豫了下,还是转身,准备回去写那封弹劾裴观岳的奏疏。

但偏偏朱红大门开了,准备出门的卢裕民看到了他,他叫道:“怀信,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卢淮回头,卢裕民今年不过五旬,却因为操心国事苍老的像个六旬老翁,卢淮鼻子一酸,他自幼丧父,是卢裕民这个叔父将他抚养长大,卢裕民无妻无子,就将他当儿子一样疼爱,可以说,在他心目中,卢裕民就是他的父亲。

他颔了颔首:“叔父,怀信正准备去见叔父。”

卢裕民府邸之中,布置亦十分简陋,卢淮饮下一口茶后,垂首,终于将准备弹劾裴观岳的事情告诉了卢裕民。

卢裕民就很简单两个字:“不准。”

卢淮呆了呆,道:“但是裴尚书教唆天威军家眷,闯入朝廷四品官员府邸,欲置其于死地,已经违反了国法,叔父为何不准我弹劾他?”

卢裕民责怪的看了他一眼,反而问道:“你当日为何要多管闲事?”

卢淮脑子一轰:“叔父,我再怎么瞧不起崔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群情激愤的少年杀害,这如何叫多管闲事呢?侄儿觉得,自己无错。”

卢裕民叹了一口气:“天下事,不是只有对和错之分的。”

卢裕民说的隐晦,但卢淮却听明白了,他较起真来:“叔父,凡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尤其是我为大理寺少卿,掌管刑狱,更要坚持对错,而不能像崔珣那般凭着私怨断案,否则,我岂不是会变成另一个崔珣?”

卢裕民沉默了下,道:“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也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但是,换来的却是女主临朝,牝鸡司晨。”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眸间隐隐有嫌恶神色:“一个女人,如何能把持朝政二十年?这简直是阴阳颠倒,乾坤不分,施行的新政,更是纲常扫地,世家以德、以礼教化子弟,讲究温和谦让,科举之后,寒门入仕,寒门之子毫无根基,于是一个个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将朝堂变的乌烟瘴气,长此以往,大周必亡于党争,如此形势之下,你卢怀信还讲究什么对错,岂不迂腐?”

卢淮怔怔听着,他有很多话想反驳,但是最终却只是垂下首去,如儿时那般,听着卢裕民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