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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1 / 2)

温热的擦巾拭过皮肤,所到之处,留下道道水痕。

姬循雅双目一眼不眨地盯着赵珩,动作却一停未停。

姬将军服侍人服侍得已轻车熟路,从先前喂水都能险将赵珩呛死,到现下一举一动皆熟稔无比,也不过数月的时间。

赵珩闻言,缓慢地眨了下眼。

姬循雅扬唇,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微笑,“陛下,想好如何哄骗臣了吗?”

冰粹玉质的美人近在咫尺,一双好看得流露出了几分鬼气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脸。

看起来明明很紧张,偏偏又要装得若无其事。

赵珩不得不承认。

他的确不算好人。

倘若他是好人,此刻看到姬循雅这幅欲言又止得几乎流露出了可怜的模样,他就该和盘托出。

可他不是。

他欣赏着姬循雅被妒与怒,还有种种激烈情绪催生出的红染得灼灼的眉眼,如姬循雅把玩他的痛苦、无能为力那样,陶醉不已。

他强忍着,伸出手去触碰这双眼睛的欲望。

赵珩说:“将军比朕早醒了数年,关于朕的史书应看过不少,该对朕的为人行事,很了解才是。”

姬循雅动作一顿。

语焉不详,似有还无。

赵珩张扬得意的模样在他眼中放大,不讨厌,但看得他不虞。

方寸大乱者,绝不该只有他一个。

思量几息,黑得几乎透出星点寒意的眼睫低垂,轻轻地颤了下。

长睫宛如刻刀,刮得赵珩心头微痒,他被美色晃得眼前一花,没出息地心道,哄姬循雅破颜一笑,便是先低头了又何妨?

正欲开口,姬循雅倏然伸手,稳准地直重要害。

赵珩不期被如此对待,毫无防备,头皮瞬时麻了——有一半是被吓的,“循雅,”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下,“你……你听朕说。”

姬循雅心平气和地说:“陛下,臣在听。”

赵珩眼皮未完全消下的红又泛起,他简直想苦笑了,立刻道:“你先放开朕。”

姬循雅盯着赵珩,漆黑冷厉的眼眸此刻竟显出无边妖戾,看得赵珩心口狂跳,“陛下,”他凑近,柔声道:“就这样,对臣说实话。”

“严刑逼供,”赵珩闷闷地吭了声,却还朝姬循雅笑得不知死活,声音微沙,戏谑道:“必出冤案。”

一把扣住姬循雅的手腕。

赵珩皮肤很薄,他常年不爱出门,肌肤泛着种少见阳光的苍白,皮下泛青的脉络看起来都根根分明,此刻连眼尾都被热气熏染上了层艳色,绮丽非常。

多年节欲养性,还尚存的理智告诉姬循雅,该移开视线。

但他没有。

可能当年姬衍说的话不全是荒谬之言,譬如说,北澄当真有使人死心塌地,从一而终的蛊毒,又或者,这位昭朝的开国之君,真如一些捕风捉影怪力乱神的流言中那般,是一只,能蛊惑人

心的妖物。

姬循雅凝神望着赵珩,听后者笑道:“将军,你怕朕为了一时之快,说些甜言蜜语哄你?”

似有实质的视线划过肌肤,一寸一寸,细致而黏腻,如同舐吻。

喉间的烧灼非但没有随着方才远离赵珩而减轻,反而因从未餮足的渴求而愈烧愈烈。

姬循雅冷笑了下。

“陛下,你权宜之下,不知同臣虚与委蛇过多少次了,”他微微一笑,下一刻,面上的笑容陡然消失。

不容置喙地命令道:“陛下,说。”

赵珩看着姬循雅冷着的脸,忍不住晃了下脑袋。

他真是被姬循雅影响得不正常了,居然觉得对方这幅样子也挺好看。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赵珩立时觉得自己有病,恐病入膏肓,狠狠打了个寒颤。

他贴近,笑眯眯道:“将军真想听?”

龙涎香气扑面而来。

皇帝似乎天生就适合这种暖意融融,略带丝甜的香气,却又不显轻佻,香气馥郁华贵,轻而易举地就能占据靠近者的全部感官。

一如赵珩。

粲然夺目得太过,见而荡魂,偏偏帝王薄情,求之不得,免不得要生怨、生恨。

姬循雅扬唇。

即便有赵珩阻拦,手上的力道还是重了不少。

赵珩面上洋洋自得的笑意微僵。

他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姬将军简直写着兴师问罪四个字的脸,无奈道:“此情此景,的确不适合说这种话。”

不等姬循雅面无表情地催他快说,赵珩就一把扯开姬循雅的手,倾身上前,贴了姬循雅的嘴唇。

微微有点肿,比往常也烫了些。

只一瞬而已,赵珩骤然感觉到姬循雅呼吸猛地发沉。

嘶。

赵珩心道。

朕是不是,惹火烧身了?

唇角弧度却愈发上扬。

唇瓣微贴,却又不全然靠近,赵珩保持着这个恰到好处的姿势,收敛了方才的漫不经心,“景宣,唯卿而已。”

眸光清亮而坦荡,天然的笑意与丁点若有若无,却足以令人心旌摇曳、神魂颠倒的神色,毫无遮掩地流露在姬循雅眼前。

话音未落,赵珩听到面前神色冷淡的将军心口仿佛巨颤了下。

砰。

如山巅巨岩,携万钧之力轰然落地。

赵珩惊愕地抬眼。

可在须臾之后,被一把挡住了双目。

眼前骤然被漆黑笼罩。

赵珩眨了眨眼,长睫剐蹭着姬循雅微凉的掌心,“将军?”

回应他的是按在他面上陡然收紧的五指。

姬循雅面色阴冷地望着赵珩。

心口狂跳,连带着手指都在微微发颤,唯有不断施力,才能保持平稳。

他冷冷地打量着赵珩,仿佛视线已不是视线,而是一把能将人剥皮的利刃。

刺穿肌理,

想看看这幅漂亮耀眼的皮囊下,究竟是人的骨肉,还是只,仅绘了人皮而无人心的妖孽。

从笔挺的鼻梁看到微扬的唇角,再往下,脖颈线条荦荦姣好,苍白的皮肤上,还留着他方才不知分寸碾出的痕迹。

如层层烙印。

姬循雅瞳仁猛地缩紧。

被遮住双目后,皇帝身上的气韵就不显得那般狡黠锐意,反而透出了点微不可查的无辜可怜。

让人更想,更忍不住相信他。

“花言巧语。”姬循雅听到自己说,声音阴冷得可以落下冰渣。

语毕,觉得自己可笑。

明知道赵珩的秉性,却还要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