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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身不由己(2 / 2)

“桂,你多去收拾些尿布,再去寻一只哺乳期的母羊随我们一并带到囹圄去,我相信赵王身为一国之主还是有一定度量的,想来他是不会为难我儿,让他住在囹圄内连一口羊乳都吃不到的。”

“诺!奴婢这就去。”

桂也匆匆忙忙离去,独留下赵岚看着怀中小儿天真无邪的模样暗暗垂泪。

如果她能选择的话,她宁愿不生下这个孩子,身处这朝不保夕、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不生岂不也算是一种善良?

可奈何人生在世,向来都是身不由己,唯有叹息啊。

……

临近正午,飘了一天一夜雪的邯郸,降雪仍旧在持续。

四四方方的邯郸城如今大致被划分为四个区域,坐落在西北角的小北城庭院重重,街道宽敞整洁,与位于西南角的赵王宫遥遥相望,乃是赵国内达官显贵们的住所。

平民百姓们居住的大北城则位于邯郸的东北方向,在其正南方驻扎着保护邯郸与赵王宫的三万精锐,邯郸的重要囹圄也建造在这里。

纵使赵岚已经想尽办法拖延时间了,可惜她运气不太好,终究没能等到来救她们的人,只得在赵兵们怒瞪又不耐烦的眼神中,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搂着襁褓

在桂与花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壮也在赵兵们的看管下,慢悠悠的驾着马车,从大北城朱家巷里驶出来碾压着积雪朝着南部的囹圄而去。

纷纷扬扬、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很快就将两道深深的车辙印掩盖住了,马车后面这座由吕不韦贡献给嬴异人的庭院也被赵兵们用一把大青铜锁给锁的紧紧的,像是再也不会打开了一样。

……

“咳咳咳咳咳。”

一阵听着就让人感觉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透过木窗传到飘雪的廊檐下,惊飞了正窝在廊檐下鸟窝内睡觉的麻雀。

这是一座位于小北城核心地段的三进院落,院落内栽种着两棵古松,浓绿色的松针顶着白皑皑的积雪,在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中显得古朴又幽静。

木窗内,身子瘦削,头发、胡子斑白的老者正盖着灰色的羊皮被子躺在床榻上,他的眼角遍布皱纹,浑身上下都浸透着儒雅之气。

听着外面持续不断的簌簌落雪声,老者眼底满是担忧,他强忍着喉咙里像是缠着头发丝的痒意眯眼看着窗外暗沉的天色,哑着嗓子对陪侍在身旁的老家臣出声询问道:

“车,今日城内可有什么要事发生?”

站在床边的车手中端着一个盛满了黑乎乎药汤子的小陶碗,药汤的苦味从陶碗边沿蔓延出来慢慢的将整个屋子都染得苦兮兮的。

看着家主病躯沉重的虚弱模样,车的眼睛就忍不住泛红。

作为赵国昔日顶级的政治家与外交家,多年前,面对虎狼之国的秦王稷时,他的家主都没有半点胆怯和退缩,曾通过“完璧归赵”、“渑池之会”两次壮举维护了赵国的外交尊严,还用谦逊的品格折服了脾气直爽火爆的大将军廉颇,使得廉颇将军袒露胸膛、羞愧的到蔺府门前“负荆请罪”,邯郸“将相和”的美谈得以传遍七国。

可惜再炽烈的太阳也总有要落山的时候,如今的赵国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国力强盛的骑射大国了,继赵武灵王、赵惠文王后,随着赵王(赵丹)的继位,这些年赵国也渐渐开始走起了下坡路,国力日益衰败了,跟着赵国一起成长、见证过国力辉煌时期的大英雄也老了,病了,黄土都快埋到脖子根了。

车抬起袖子不着痕迹的擦去眼角的泪水,温声道:

“家主,邯郸无事发生,太医令说您病得很重,这个冬季对咱们来说要紧的很,您现如今应该安心卧床修养,保重身体才是啊。”

蔺相如闻言,不由偏头瞥了一眼站在床榻旁的老家臣,无奈一笑:

“车啊,你从来不会说谎,或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每当你说谎时,你的眼神总是会控制不住左右游移的。咳咳咳咳咳,快,咳咳说吧。”

“家主,家主——”

看到蔺相如又剧烈咳嗽了起来,车忙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一旁的婢女,又俯身将自家家主从床上搀扶起来,轻抚着后背为其顺气。

“行了,我,咳咳,没事儿了。”

蔺相如抬手制止住车手上的动作,又从婢女手中接过药碗屏住呼吸将苦涩的药汤子喝了下去,温水漱口后才感觉将喉咙处喷薄往上涌的痒意压了下去:

“快说吧,邯郸究竟又发生何事了?”

车抿着唇纠结了一会儿后,看着自家家主认真的模样,只得无奈叹气妥协道:

“唉,还是一切都瞒不过家主啊,城内确实是出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

“昨夜风大雪大,这不,秦国质子嬴异人竟然靠着一个名为吕不韦的卫国大商人资助,用六百金贿|赂了城门守将,俩人胆大包天的偷偷乘着马车逃离了邯郸!最让人不齿的是,嬴异人逃跑的时候把他在赵国的姬妾和孩子全都抛弃了,独自一人逃跑了。”

“赢异人有孩子了?”

蔺相如的眼中浮现一抹惊讶。

“是啊,家主,您说巧不巧?就在昨日下午那赢异人的姬妾在大北城为他诞下了一个小公子,他竟然能这般干脆利落的抛下母子俩逃跑,可见也是一个心狠的主儿。”

“嬴异人为何要偏偏在这个时候逃出邯郸呢?”蔺相如疑惑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