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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1 / 2)

郦黎听说,霍琮回徐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宴宾客。

他邀请了全徐州最有名望和实力的几家大族,搞得声势浩大,满城皆知,然后借势在席间提出了要建立大商会、建立经济特区的事情。

可这件事牵扯利益太广,这些大家族,在没见到好处前,谁也不想出力,只想着分一杯羹。

因此响应者寥寥,大多数人只是敷衍打着哈哈,觉得霍琮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并没有多当回事。

——直到霍琮拿出了圣旨。

霍琮写信一向用词直白,郦黎在看到这段的时候一下子就乐了,几乎都能想象得到,那些自诩上等人、嘴上说着忠君体国的君子们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份“圣旨”,脸上究竟会露出何等精彩的表情。

他这个皇帝远在天边,光靠圣旨,只有名分,没有实权;霍琮身为徐州牧大都督,有兵有粮,却没有大义,在贵族眼中,就是个靠运气好跻身上流社会的泥腿子。

——但是他俩加起来,名分大义,皇权兵权皆在手,可不得把这帮人收拾到没脾气?

郦黎心里美滋滋,转头又想到黄龙教的事情,表情一下子又垮下来了。

按下葫芦浮起瓢,那边霍琮才搞定,这边又来个大麻烦。

这个皇帝当的,真是烦死人了!

“安竹啊,”郦黎写不下去了,随手拿起书册盖在脸上,闷声道,“要不你来替朕当这个皇帝吧。”

安竹正用便面为他扇风,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道:“陛陛陛陛下,奴……我知错了!陛下您可千万别不要小的啊!”

“谁不要你了?”

郦黎移开书册,无奈道:“朕只是开个玩笑,抱怨一下,不必当真。”

安竹干笑:“陛下您可真把我吓到了。”

“去,把元善叫来,”郦黎摆摆手道,“今天是沐休日,他应该不在家,不知道又去哪里鬼混了,你要是找不到人,就去找沈江,他肯定知道陆元善去哪儿了。”

“是。”

郦黎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是上次沈江来跟他汇报锦衣卫工作时提了一嘴,说近期何大人似乎瞧陆舫很是不顺眼。

如果不是六部刚成立,手头工作太多,以何大人的性子,估计早就在朝会上狠狠参他一本了。

“陛下,”沈江当时询问他,“可要提醒一下陆大人?”

“提醒?提醒他干什么,正好给他个教训。”

霍琮刚走,郦黎气性正大着呢,瞧谁都不顺眼,还把陆舫连珠炮似的喷了一遍:“工部火.药做出来了吗?厂子建好了吗?什么都没做好,你居然还好意思为他说话!”

“只一个城墙就修了那么多天,下次锦衣卫再看到陆元善工作时间在大街上乱晃,不管他在干什么,有什么理由,立马把人绑了送回去,不批完公文不许出门!”

沈江笑道:“明白了。”

有郦黎这番金口玉言

在先,作为锦衣卫的重点监视,啊不,是看护对象,陆舫这些日子可算是憋坏了。

他又没耽误工作,陆舫心想,只是有时处理公务实在乏了,想要上街走走看看,偷得浮生半日闲而已。

陛下不是老是跟他说,京城的“基础建设”不到位吗?他身为工部尚书,总得先去实地考察一下吧。

可每次只要他一出门,锦衣卫就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

陆舫去买吃喝用度他们不管,只要一接近酒楼、花楼、赌坊等地方,连站在门口看两眼都不行,光天化日之下,这帮人竟然直接拿着麻绳冲上来,当街强抢民男啊!

还有没有王法了!

陆舫想跟陛下告状,结果沈江笑眯眯地告诉他,这就是陛下的意思。

以致于他现在无比思念左迁的季大人,天天都在家里点烛烧香,祈求霍州牧再来京城一趟——霍大人救苦救难,赶紧让陛下收了神通吧,他是真受不了!

这回进宫,陆舫也耷拉着肩膀,怏怏地冲郦黎行了一礼:“陛下,臣来了。”

“你先坐。”

郦黎头也不回地说道。

陆舫没坐,而是慢悠悠地溜达到他身后。

夏日微风送来一池清香,亭亭风致的莲叶摇曳生姿,数朵粉白的菡萏隐在碧绿清波间,浓淡适宜,艳色闲静。

郦黎手中拿着一根竹子削成的钓竿,正站在桥上,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下的动静。

这池子里的锦鲤几乎被他钓了个遍,现在都鬼精鬼精的,根本不上钩。

连着空军两天后,郦黎心平气和地连夜把它们全部捞了上来,挨个做了遍手术,饿了两顿,这才又放了回去。

“陛下,上钩了!”

鱼竿一沉,郦黎面色一喜,猛地一提杆子。

咬钩的是只王八。

郦黎:“…………”

他和那只在半空中扑腾的王八大眼对小眼数秒,把杆子一丢,脸色阴沉道:“今天太晒了,鱼都躲在荷叶底下不出来。”

陆舫忍笑:“陛下说得对。”

郦黎没了钓鱼的心情,两人便下了桥,在亭中坐定。

他重新平静下来,抿了口茶,没提正事,只是望着亭外的夏日风荷说道:“还记得咱们上次在这儿见面吗?”

“自然记得。”

陆舫捧着茶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半空中低飞的红蜻蜓上,“那日天降大雪,陛下,季默,还有臣,坐在这亭中讨论天下局势。那时严弥尚且一手遮天,是陛下的心腹大患,谁能料到,短短半年过后,国相府便人去楼空,门庭冷落?”

郦黎轻哼一声:“听起来,你倒有点儿为他可惜?”

“非也,”陆舫放下茶杯,淡淡一笑,“臣只是在感叹时光如梭,冬去夏来,如今季默已离京,也不知明年今日,臣是否还在这亭中,与陛下饮茶作伴。”

郦黎垂眸盯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沉默许久,开口道:“这些时日,辛

苦你了。”

“……陛下何出此言?”

陆舫有些诧异,他还以为陛下派锦衣卫一直跟着他,是因为觉得他太清闲了呢。

郦黎坦然道:“朕瞧你比平日清瘦不少,如今朝中没有丞相,朕将来也不打算设相,只是时局紧张,你一人担着工部和丞相两份职责,却只拿一份俸禄,觉得有些对不住你。”

陆舫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面上却仍是嬉皮笑脸地拱手道:“多谢陛下体谅,既然如此,那不如把臣的禁足给解了吧?”

郦黎斩钉截铁道:“那必不可能。”

陆舫瞬间失魂落魄起来:

“……为何?”

“酒色财气最是伤人,”郦黎曲起指节敲了敲石桌,一本正经道,“元善你可是朕的肱股之臣,得好好保重身体,多活几年。”

“再这么下去,臣大概会早走几年。”陆舫实话实说道,“臣是个俗人,平生不爱附庸风雅,就好酒色财气。臣平日锻炼身体,也是为了……咳,有个好身体。”

“少来,当初严弥拉拢朝中大臣的时候,给你送的侍妾美女金银财宝,你怎么没收?”

郦黎翻了个白眼,懒得听这人胡扯。

他微微正色,终于提到了乌斯的事情:“那黄龙教的教主,恐怕已经换了人,现在在位置上的,是个与朕年岁相仿、模样兴许也有几分相似的人。元善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他?”

他说得含糊,但陆舫本就是天下少有的聪慧人,之前季默突然翻脸大开杀戒,这边又冒出个和皇帝长相相似的黄龙教教主,陆舫又不是傻子,就算猜不到完整真相,心里也大概有了底。

但他仍是不动声色,仿佛没察觉到一样,思考片刻后道:“陛下,您不妨将计就计。”

“哦?”

“那个假教主称病不愿来见您,但升仙大会上,他就算不露面,也必定要展示一番神通,不然底下的教众不会善罢甘休的。”

陆舫提议道:“既然如此,您不妨替他宣布,本届升仙大会将在京城召开,等教徒都聚集到京城后,再邀请那位教主进京传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