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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大臣的身份暴露,会让那两个来看病的少年产生不必要的心理压力。

这也是景黎先前没敢告诉贺枕书实情的原因。

至于现在,既然手术已经顺利完成,就没有什么再隐瞒的必要了。

好不容易见到了人,秦昭自然不会轻易放钟钧离开。他那边有礼有节地将人“请”去偏院细聊,为避免谈话不顺利,还煞有其事地捎上了自家仍蒙头蒙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锦鲤。

转眼,屋内就只剩下贺枕书一人。

房门被从外面轻轻合上,贺枕书在床前坐下,久久没有回神。

那个人……是秦昭。

是在江陵府声名鹊起,影响了大批学子走向仕途的状元郎,秦昭。

若要论起对贺枕书影响最为深远的人,除了他爹爹之外,便莫过于这位秦大人了。

他爹让他爱上了诵读经典、与诗书为伴,而秦昭,虽然在文人圈中受人追捧不过近几年的事,但他的书法造诣、文学功底,皆令贺枕书分外仰慕,甚至偷偷当做范本模仿学习。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机会见到对方,而且……对方还治好了裴长临。

这就是景黎故事里所说,在关键时刻被好运击中的感觉吗?

可这惊喜,未免也太过头了。

贺枕书望向床上沉眠的人,难得有些晕头转向,就连裴长临至今尚未醒来的紧张感都被冲淡了几分。

他靠近床边,小心翼翼握住裴长临的手,把脸埋到对方冰凉的掌心。

许久,才小小声道:“我是不是在做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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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对裴长临身体状况的判断相当准确,一个时辰后,裴长临服下的假死药药效散去,他脸上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呼吸平稳,身体也重新暖和起来。

而他正式醒来,已是当日黄昏时分。

四肢尚未从假死与长久的安睡中恢复知觉,裴长临率先感知到的,是胸口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无意识低吟一声,下意识动了下身体,立即被人从身旁按住:“……别动。”

裴长临睁开眼,视线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贺枕书轻轻按住裴长临的肩膀,神情分外担忧:“是不是很疼啊,你忍一忍,大夫说明天就会好些了。”

“还好……”裴长临闭了闭眼,喉头干涩低哑,“好像没我想象中疼。”

见他精神还算不错,贺枕书轻笑了笑,起身给他倒了点水:“也是啊,往身上划一条口子,你不是常干这种事吗?都习惯了吧?”

干木匠的,磕着碰着都是常事,裴长临手上至今还有被划伤后留的疤呢。

不过这话也只是说笑罢了,手上的伤口再深,也不会有剖开心口的伤势来得严重。

随着周身知觉逐渐恢复,裴长临很快疼得唇色发白,没了说笑的心思。贺枕书怕他呛着,没敢喂他喝太多水,只用勺子舀了一点点渡去,帮他润喉。

温水入喉缓和了喉头的干涩,裴长临渐渐适应了那疼痛,低声道:“我的病……”

他话没说完,被贺枕书伸手按在唇边,止住了话头。

“你今天也要少说话。”贺枕书垂眸看他,眼底露出点笑意,“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他直起身来,视线缓缓下移。

这间屋中烧着炭盆,温度适宜,因而裴长临身上只盖了一床薄被。同样轻薄的衣物盖住了绑在他胸前的绷带,也盖住了那尚未愈合的狰狞伤痕。

贺枕书望着对方领口裸露出来的些许绷带,轻声道:“长临,你已经好了。”

“等你养好伤,就会变得和普通人一样。”贺枕书微笑起来,眼眶再一次泛起了红,“从此之后,你可以去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可以尽情追求自己的爱好,可以拿起斧子,成为一个真正的木匠。也可以继续钻研那些机关巧物,做出更多更加不可思议的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