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跟着一起回莫家,而是留在了石场这边。买卖定下了,贺勘所需要的石料,会全从孟家石料厂拿。
按理说是一件好事,厂子中会有不少进项。可孟元元总觉得孟越似乎有心事,大概是觉得和军方的人交道,总有些忐忑。
事情已经定下,说是明日贺家负责的管事就会过来,商议余下事宜。
等到日落时分,孟元元才跟着孟越一起回了镇上。家里,弟弟已经下学归来,正在房中做功课。
孟母几l年前病故,剩下家中三人相依为命。
等用过了晚饭,孟元元才从家里离开,回去了莫家。
去探望老太太的时候,才记起自己买的那包点心还落在贺勘的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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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洗过后,贺勘披着一件睡袍坐在窗前,手里捞起看了一半的英文书。
“少爷,这里条件可真够差的。”安四抱怨一声,将煤油灯拨亮一些,“难怪莫少爷不肯回来。”
贺勘掀掀眼皮,一语不发。
安四抓抓脑袋,往人看了眼:“我觉得孟小姐挺好的,莫少爷是怎么想的,不回来成婚。”
他爱说话,偏得自己的少爷话少的要命,憋得他厉害。
“你管得到多。”贺勘道了声,手里翻着书页。
“不是,”安四摆手,弯下腰来神神秘秘的,“是有一次,我在街上看见过莫少爷,当时身边还有个姑娘,两人挎着胳膊的。”
屋中一静,那盏油灯爆了下,滋啦一声。
贺勘扫过去一眼,语调淡淡:“你觉得孟元元可怜?”
“这个,那她才是莫少爷的未婚妻嘛。”安四自己也说不好,既然定了亲,那自然就该遵循。
他就觉得孟小姐人那样好,莫少爷没有道理不娶。
“把东西给她送回去罢。”贺勘视线落回书上。
安四看过去,原是桌上的一包糕点,正是白天孟元元落在马车上的那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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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过半,好在那一阵儿L的阴雨天之后,天公还算作美。
老太太睡下之后,孟元元跟着莫太太坐在房内说话,开着窗,正好看见院中盛放的樱花。
“真是气死人,”莫太太一拍桌子,手底下压着一张电报,“浩初不回来,还说看暑假有没有空?”
一旁,孟元元正理着一团丝线,娇细的手指上饶了两道。闻言,往莫太太看了看,没有说什么。
要说一次两次不回来,倒还不觉什么,如今莫家已经催过莫浩初几l次,让她心中不免多想。
大概是莫太太也觉得不对劲儿L,面上便好生安抚自己这个儿L媳:“不由他等什么暑假,改日娘就带着你去省城,读了几l本书,他是把什么规矩都给忘了。”
这话让孟元元心中微微波动,不禁想起按日贺勘的话,他问她会一直等着莫浩初回来?
现在细想,这事儿L本就不是一直等不等的问题,而是莫浩初到底什么意思。也就第一次生出给他写信的想法。
“对了,石料厂那边还顺利罢?”莫太太岔开话题,笑着问。
“都好,误不了贺少爷那边。”孟元元回了声。
这桩买卖目前来说还算顺利,就是贺家那位管事有点儿L难缠,总喜欢挑刺儿L,不懂的也要管,前日里差点儿L从石头上摔下来。
正说着话,莫家管事跑了进来,神色慌张。
“太太,少夫人,石料厂那边出事了。”
屋里的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站起来,孟元元更是翻掉了手里的笸箩,撒了一地丝线。
管事气喘吁吁:“石料厂放炮,贺家那位管事炸伤了,孟老爷被巡捕房带走了。”
孟元元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身形晃了晃:“为什么带我爹走?”
“是那管事现在生死不明,有人就报了官。”管事回道。
“婆婆,”孟元元声音发颤,回身看着莫太太,“我去看看我爹。”
莫太太也回过神来,脸色苍白,一把拉住孟元元:“你个姑娘家别去,我让老爷去走一趟,他认识人好说话。”
突然起来的变故,孟元元还有些恍惚:“贺家的管事呢,他在哪儿L?”
“送回贺家老宅了,”管事忙道,“少夫人倒不如过去问问贺少爷,把事情说开,先让孟老爷出来再说。”
“对对,去找贺勘。”莫太太赶紧道,自己双手着急的搓着,“我去找老爷。”
这厢,孟元元很快出了莫家,往贺家老宅过去。
贺家老宅在镇子东面,贺家人全都搬去了省城,这里留了几l个人看顾宅子。
门房的人开了侧门,请了孟元元进去。她询问那管事的事情,门房的人只是摇头,说不太好。
她心中越发丧气,这要是出了人命,可不是小事儿L。轻则石料厂被关,重则还有牢狱之灾。不敢多做停留,她打听了贺勘的所在,便匆匆跑上了游廊。
老宅古木参天,墙高院深,静寂无声,走在其中莫名让人生出阴冷的感觉。
贺家在前朝时便是大族,宅院不是一般的大,初次进来无人领路,很容易迷失。
好在她记得门房那人指的路,虽然心乱,倒也寻得仔细。
踏出游廊时,孟元元看见花园中走出一道身影,挺直的腰身,铮亮的长皮靴。
“贺少爷。”她喊了声,清亮的声音带着微颤。
贺勘闻声停步,侧过脸就见着游廊下跑出来的少女,面色泛白,饱满的额头沁出薄汗,黏了落下来的发丝。
“元元,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