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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2 / 2)

碎金 袖侧 12755 字 3个月前

但这又是赵景文厌他的另一个理由——叶碎金只传了赵景文三式,却把家主保命的两式也传给了段锦。

他也曾问过:“凭什么?”

“阿锦。”叶碎金捧着段锦的脸,盯着他的眼,“过几日,我会把回马三枪都传给叶氏本家子弟。我不会教赵景文的,一式都不会。”

“但你,我会将五式全都传给你。”

“你以后会一直在我身边,护卫我的安全,随我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她看着他的眼睛。

少年的眼睛清澈懵懂,带着困惑和不解。

她知道此时此刻他是无法理解的。

她把段锦的头按下来,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

“你不愿意作我的弟弟,没关系。”

“那就做我的大将!”

“我要让你一路做到骠骑将军!”

“我要你长命百岁!位列三公!青史留名!”

凭什么呢——就凭大将军段锦,是叶家军最后的精魂!

段锦活着,叶家军就活着!

……

额头抵着额头。

热度透过了皮肤。

呼吸可闻。

能看见她的眼睫在颤。

段锦这一生都尚未跟任何女子如此亲密过,何况是叶碎金!

从前,他个子矮,得仰着脖子看她。

她年纪比他大,她抚养了她。他从前看她,首先是主人,然后似母亲,又似姐姐。

后来,也就是这两年吧,他忽然就从那个在她婚礼上只知道傻乎乎吃糖的小孩子长大了。

他长得比她都高了。他再看她,当然还是主人,可不再像母亲和姐姐了。

她开始入他的梦里来。

一开始他惶恐极了。觉得亵渎。

可是后来,若她一日不入他的梦,他就睡不好。

于是,她夜夜都会入他的梦。

段锦的心脏快要跳出腔子。

他的手张开又握拳,张开又握拳!

血管好像要爆裂,身体几乎要出丑。

但最终,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他紧紧地握住拳头,手背青筋都凸起,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主人。我……”段锦喉头滚动。

强吞下所有的热力,强让自己保持住了冷静。

“我会好好学!”

“我不做劳什子将军。”

“阿锦一辈子,只做主人的小厮。”

……

当日叶家堡的人留下口信,说邀请内乡县令到叶家堡做客。内乡县令惴惴了许多日,终于收到了正式的帖子。

这时候夏收基本完成了,看来是叶家堡也腾出手来了,毕竟夏收是大事,大家都忙。

但这种“叶家堡肯定要搞点什么事”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穰县的县令又来了:“远涛兄,这怎么办?到底去还是不去?”

去了总怕交待在那儿。

“去,必无好事。”内乡县令说了个大废话,“不去,更无好事。”

他道:“我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吧。”

他关心的是:“马锦回是不是也收到了?他去不去?”

南阳县令马锦回和叶家堡呛声的事他们已经耳闻了。叶家堡那女子没给他留面子,导致他的威信大打折扣。不止是南阳,连他们两个的辖下百姓的心思也浮动了。

“这官老爷说起来其实是前朝的官儿”——老百姓好像都回过味来了。

惯性被打破了。

“马锦回跟咱们不一路。”穰县县令告诉他,“我这边有消息,他是铁了心要把女儿嫁给方城那边。”

内乡县令叹息:“不过驱狼吞虎。”

穰县县令始终摇摆不定:“咱不妨再看看,别太早表态,万一马锦回能压一头呢?”

内乡县令道:“那我就挂靴回乡去。”

方城杜金忠一伙人名声实在太差了,再怎么着,他

不能容忍自己与那些人为伍。

这么一对比,叶家堡……其实还不错。

两县县令收到帖子的时候,叶三郎正在方城。

杜金忠其实不太记得项达了,听说是宣化旧人,还以为是来投奔自己的。见了面,有点面熟,确实是旧人。

但正主却是个年轻人,身材挺拔,相貌颇佳,眉眼间带着一股敦厚劲。

寒暄过后,项达给他引见:“杜老哥,这是邓州叶家堡四房的三公子。”

叶三郎抱拳:“见过将军。”

杜金忠才跟马锦回敲定了亲事,就是为了助他对抗叶家堡,他自己也好趁机踏足邓州。他笑呵呵:“叶郎君贵足踏贱地,不知来意为何?”

叶三郎一脸憨厚:“家父仰慕将军威名,特遣我来拜访。”

待客之道没有直来直往的,杜金忠便开了宴招待故人和贵客。

一群男人推杯换盏,还唤了许多貌美女子出来歌舞助兴。那些女子多数面容麻木,眼神凄苦。舞艺没有多么精通,衣衫却单薄裸露,明显就是被强掠的良家。

叶三郎一看即懂。

席间男人们喝了酒,又形容猥琐举止下流起来,扯过那些女子淫辱取乐,习以为常。叶三郎内心里十分想掀桌,只为了叶碎金托付的事忍着。

忍了一阵子,忍不了,给项达使个眼色。

项达开始飙演技,没口子地称赞:“哥哥如今气派,比当年宣化军中尤甚啊,弟着实羡慕。”

杜金忠便知道要上正菜了,假模假式地说:“哪里,贤弟如今投在叶家堡,必定风光。”

项达一拍大腿:“哥哥不知,我原是该风光的,唉!”

杜金忠斜眼乜他。

叶三郎道:“怪我们父子没本事,叫个女人压在头上。”

杜金忠精神一振:“怎么回事?”

项达道:“哥哥可知,三郎的父亲,乃是叶家堡四房,前代堡主的亲堂弟,现任堡主的亲堂叔。论起来,老堡主并无儿子,这堡主之位实在该由三郎的父亲来坐的。”

项达于是给杜金忠讲起了当年叶碎金和族人怎么争抢叶家堡,怎么热孝里打擂招赘。

说到精彩处,比手画脚,口沫横飞,真个让人如临其境,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一个家族内部的狗屁倒灶。

叶三郎心想,好家伙,大家伙私底下原来将我们家说得这般“热闹”。

若没有平时私下的议论,哪有这栩栩如生的讲述。

他十分地想扶额,强忍着,作一脸义愤状点头附和。

杜金忠大骂:“没天理,怎地任由她牝鸡司晨!”

叶三郎道:“家父也是如此说,奈何如今家中部曲,由她调动。”

杜金忠便矜持地微笑起来。

叶三郎站起来躬身行礼:“三郎此来,受家父之命,恳请将军助拳。方城贫瘠,不若邓州肥美,家父愿邀将军到南阳就食。”

杜金忠摆手:“南阳已是我囊中之物。”

叶三郎和项达面面相觑,问:“此话怎讲?”

杜金忠和文人结亲,十分得意,炫耀:“南阳马县令刚与我说定,定下了儿女亲家。”

他道:“我也不瞒小郎,我这亲家对你叶家堡早有不满,也想叫我收服你们。亏得你来了,要不然咱们到时候刀兵相见,着实冤了。”

全被六娘说中了,果然马锦回跟方城勾搭没好事。

叶三郎故作困惑:“我们未曾与马县令结仇的。”

杜金忠说起了他听闻的事,道:“你们削了他的颜面,他恨得很。”

叶三郎道:“那全都是我那族妹一人弄的。她唯恐自己是个女子不能服众,必要弄些狠辣手段吓唬我们。”

两边越说越“投机”,一起商量如何掀翻叶碎金,让叶四叔掌了叶家堡,杜金忠也好到邓州就食。

只杜金忠道:“南阳已是我的,不算数。再与我另寻一块地方。”

叶三郎正好说:“我作不了主,得家父亲来与将军商量。”

杜金忠也觉得叶三郎太年轻,如果叶四叔亲来更放心,遂一口答应。

项达殷勤倒酒:“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