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了这番话,人不动如山,眼神却在游移,“这是太后的旨意,不是朕的意思……今儿宫门快下钥了,太后歇得早,你不必过去,等明儿晚些时候上慈宁宫磕头,谢过了太后的恩赏要紧。”
颐行应了声是,“那奴才这就回去了。”正待要退下去,忽然想起个问题,便站住了脚问,“万岁爷,才刚的赏赉里头有二百两白银,嫔位每年的年俸也是二百两。那这二百两究竟算赏赐呢,还是算预支的年俸?”
皇帝真有些受不了她的斤斤计较,负着手别过脸道:“是对你晋位的恩赏。后宫领的是月例,时候到了,自然有内务府的人送上门去。”
颐行这下放心了,高高兴兴嗳了声,蹲个安才打算走,皇帝说等等,把那个拽断了尾巴的螭龙镇尺交给了她,“东西弄坏了,一句赔不起就完了?拿回去修,是重新雕还是粘上,看你自己的本事。”
皇帝要想给你小鞋穿,那真是天要亡你。颐行没法儿,烫手山芋似的,把这条断龙捧出了养心殿。
第50章 (爷们儿的骨气你不懂。)
含珍以为老姑奶奶这回又从皇上那里顺了东西,结果凑近一看,是闯祸了。
含珍惶惶,“这是万岁爷赏您的?”
颐行臊眉耷眼说不是,“是我给弄断的。”然后把前因后果告诉了含珍,“品相都坏了,我可怎么补救才好啊。”
这是个难题,含珍叹了口气道:“怪奴才,要是奴才跟进去伺候,就不会出这种事儿了。”
颐行却说不怪你,“你也是为了撮合我和皇上。可惜人家斋戒期间不近女色,这回的心是白操了,还弄坏了这镇尺……”
含珍也没法儿,“等明儿我上古董房问问那里的总管事,他们常接手那些古玩珍宝,有坏了品相的他们也会沾补。”边说边安慰她,“主儿别急,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成,您就安生向皇上告个罪,皇上是仁君嘛,总不至于为这点子事儿为难您的。”
颐行点了点头,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夹道里头敲梆子的声音隐约传来,好在已经迈进了吉祥门。只听身后无数门臼转动的声响错综,把这寂静的宫闱串联了起来,这时脑子里勾勒出这紫禁城的深广,原来平时只说它大,从南到北走得乏力,但看见的也只眼前的几丈远。如今一个声音的世界,就能感受它的恢宏,颐行从未试过下钥的当口静下心来倾听这座皇城的叹息,就这么站住脚,边上一个往来的人都没有,仿佛它是一座空城,心里豁然升起一片巨大的苍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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