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万岁爷其人,莫说后宫诸多的嫔妃们,就连如今统领六宫的裕贵妃,恐怕也看不透他。
说他严厉,他分明是这世上最和善的人,对待谁都没有疾言厉色的时候,仿佛和每个人都有过一段情。但要说他随和,其实也不是,他有人君之威,是高山是君父,是所有人赖以仰息的天。
这样的男人,总给人一种欲亲近,亲近不得的距离感。然而你见了他,又控制不住生出一种孺慕之情来,大概因为他生了一副好相貌,引得人飞蛾扑火,也是人之常情吧。
“奴才图佳氏,给万岁爷请安。”贵人敛神,抬手向上蹲了个安。金砖地面上朦胧倒映出颀长的身影,很随意地应了声“起喀”,甚至赐了她座。
皇帝还站着呢,贵人哪里敢坐,便站在一旁察言观色,见皇帝提起了笔,忙道:“奴才伺候主子爷笔墨。”
皇帝唔了声,淡淡一笑道不必,“有句御批要改一改,用不着研墨。“顿了顿又道,“朕近来政务冗杂,顾不上后宫,今儿翻你牌子,才想起懋嫔来,她怀有身孕,朕也没空去瞧她,她近来怎么样?好不好?”
皇上是位温情的天子,他对后宫嫔妃们没有突出的好,但时不时也会关切一下。懋嫔如今因为有孕,已经不需再在围房里候着了,皇帝因贵人和她同住一宫,顺便向贵人打听,也不是多突兀的事儿。
贵人掖着手,仔细思量了下,“奴才早前每日都要给懋嫔娘娘请安,娘娘看着气色一向很好,只是偶尔孕吐,拿酸梅子压一压,便也缓解了。这程子倒和以前不大一样,说是人犯懒,想是月份渐渐大了,身子不便,咱们虽一个宫里住着,不得懋嫔娘娘召见,也不好随意登门请安。”
皇帝听了慢慢点头,“懋嫔这人旁的倒还不错,只是脾气急躁,你们随她而居,难免要受些委屈。”
一位帝王,能说这样体贴的话,纵是句空话,也叫人心头温暖。
贵人的唇角微微捺了下,可见平时没少吃懋嫔的亏,可她也不忙着诉苦,反而为永常在说了两句话。
“上回主子万寿节大宴上,永常在因和妃娘娘那只猫,被贵妃娘娘降了等次,原以为最坏不过如此了,没想到懋嫔娘娘在储秀宫大闹了一通,说永常在是她宫里的人,丢了她的脸,要上请贵妃娘娘,把她遣到别的宫去。永常在年纪小,没经过事儿,吓得直哭,在懋嫔娘娘跟前磕头谢罪,脑门上撞出那么大个包来,奴才瞧着,实在心酸得很。不过懋嫔娘娘想是有她的用意吧,永常在糊涂,是该好好长点记性才好,这么吓一吓,往后行事自然更熨帖些。只是……我想着娘娘毕竟身怀龙种,气性太大对龙种不好。再说有孕在身的人忌讳打打杀杀,上次那个叫樱桃的小宫女因不留神撞了懋嫔娘娘一下,就被打得皮开肉烂,最后竟打死了。这种事儿到底不好,一条人命呢,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肚子里的龙种积点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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