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是冰的,祝驰舟的睡衣下摆在翻身的时候掀上去了一点儿,于是腰侧的皮肤就贴着那点冰冰凉凉的指尖。
蓦地想起对方手上还有伤,祝驰舟立刻又弹开,旧床垫跟着不堪重负地嘎吱响了两声。
林纨出声:“你翻来翻去是睡不着吗?在害怕做噩梦么?”
祝驰舟仰面躺着,心跳砰砰砰地,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强作镇定地说:“还、还好。”
那只冷冰冰的手在被子底下伸过来,碰了碰他的手臂,他听到林纨说:“要是害怕的话你可以抓住我的手,我会等你睡着我再睡。”
祝驰舟cpu都快烧干了,他嗓音沙哑地“嗯”了一声,指尖发麻,覆上林纨的手背,把林纨的手握在了掌心。
他觉得现在不要说林纨让他握住手,就是林纨真的要把口水糊遍他全身,他都不会拒绝。
冰凉的手被他捂热了,他摸到林纨细腻的皮肤和分明的骨节,顺着指头摸下去,摸到林纨食指上贴着的创可贴。
祝驰舟轻轻捏了一下对方受伤的地方,问:“疼吗?”
林纨说:“不疼。”
祝驰舟没忍住数落一句:“切个菜都能切到手,你生活自理能力也太差了。”
被人捂着手,挨得这么近,手臂几乎是贴在一起的,林纨身体舒服多了,腾出精神来反击:“可是我不怕黑哦。”
祝驰舟忘了自己还在扮演胆小怕黑的人设,被说得没了声儿。
见对方没反应,林纨不免担心这小破孩儿是不是又生气了,被牵住的手在祝驰舟掌心里翻转,也握住了祝驰舟,特别诚恳地共情道:“其实我以前也很怕黑,不敢关了灯睡觉。”
根本不怕黑的祝驰舟虚心求教:“那后来你是怎么不怕的呢?”
林纨说:“我妈会在我害怕的时候陪我,等我睡着她再走。”
祝驰舟想起林纨对他说了两次类似的话。第一次是打电话,说“等你睡着我再挂”,第二次是刚才。
对方的父母已经过世二十年,这些事情应该都发生在林纨很小的时候,是林纨能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和父母相处的温馨画面。
现在林纨愿意把那点温馨分给自己一点,祝驰舟心里涌起酥酥麻麻的酸疼,他无意识地在林纨的创可贴上摩挲,轻声说:“谢谢你陪我。”
“不客气,”林纨脑袋歪过来,像是有点困了,咕哝一句:“你也帮了我很多。”
柔软的发丝扫着祝驰舟的肩膀和颈窝,让祝驰舟有点痒,但他忍着没动,紧张地提着心,在等林纨什么时候会睡着了不小心滚到自己身上。
等了一会儿,林纨睡没睡着不知道,反正人还没滚过来,祝驰舟有点困了,闭上眼睛,听到对方声音懒懒地说:“祝驰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祝驰舟的声音也带着浓浓的睡意,低低的很有磁性。
“你说德米安不是真实的人,那他是怎么帮助辛克莱收拾克罗默的?”
祝驰舟握着林纨的手,掌心出了一层薄汗,黏糊糊的,但祝驰舟没有放开 ,“德米安代表了辛克莱的更高自我,辛克莱认识到自己的内在力量后,他自己采取行动了,是他自己去收拾的克罗默。”
林纨静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掌心汗涔涔地不舒服,他把手指一根一根嵌进祝驰舟的手指中间,“才不是,书里写了很具体的情节,就是德米安去找的克罗默。存在先于本质,德米安不是任何人的意象。”
祝驰舟轻声笑了一下,“你还知道萨特。”
“反正就是存在的,”林纨翻身侧对着祝驰舟,他的脸颊就贴在祝驰舟的大臂上,带着困倦的鼻音哼哼两声,“……你别想用哲学糊弄我。”
他身体还有点轻微发抖,滚烫的呼吸隔着布料扑入祝驰舟皮肤。语调已经很低了,像是在强撑着陪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