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
太子感觉有人给自己喂水,时不时便给他揉着胸口顺气,折腾好一会儿他才渐渐恢复意识。
旁边一个穿着大红喜裙的女子替他擦去了额上的冷汗,柔声道:“殿下感觉如何?”
太子渐渐回过神来,蓦地阴鸷下脸色,将她手狠狠甩开。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是什么身份?”
也怪他装病装得实在逼真,准备大婚期间人也病得昏昏沉沉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才弄出了这等差错。
太子妃即便手背摔倒了桌角上,也仍然语气温柔,“我是太后的远方侄女儿,幼年也还曾因为母亲去世,和姐姐入宫来住过一段时日,太子竟全都忘了?”
听都没听说过的远方侄女,那便是没什么根基的人家,他小时候哪里会记得这种货色。
太子越想越气,正要动怒,便又感到呼吸困难,料想今夜只怕不宜发怒。
“罢了,你先过来服侍本宫更衣。”
太子妃自是一一上前照做。
今夜屋里莫名凉飕飕的,太子不耐烦地打发太子妃去检查各处窗户有没有关得严实。
他兀自坐在桌旁喝着道长让他恢复元气的汤药,心头也思忖了好半晌。
最终,太子一想到未来的皇帝之位对他更为重要,难免就要放下对皇帝夺走美人的恼怒。
跟着再是转念一想,父皇他横竖也会走在自个儿的前头,只等父皇一死,那小美人还不得乖乖跪在他腿上伺候自己?
他越想便越是解气,大概是这恢复元气的汤药生出了效果,反而精神更好几分。
太子这时才打起些精神,想到方才的太子妃,自然也是美的……
他似乎想到什么,顿时烦躁地开始解开喜服,打算先拿太子妃发泄一通再说。
只等进去里面寝屋,他才发觉太子妃去检查完窗户后直接早早上榻,竟也敢不等他。
他皱起眉头,嘴里唾骂,“没娘的东西,竟也不知道服侍本宫先上榻去!”
见她死人一般都不吱声,更是打算待会儿狠狠折腾她一顿,叫她知道自己厉害。
等他揭开被子上榻,将那背朝着自己的太子妃狠手掰扯过来时,便蓦地瞧见了一具干瘦的尸骸。
这尸骸穿着人衣,脸上破破烂烂,甚至可以看到底下白森森的白骨。
太子顿时如遭雷击,吓得叠声怪叫,连滚带爬地摔下床榻。
顷刻间,他裤子下都渗透出了黄色水液,两股颤抖不休。
太子惊恐到了极点,想要张嘴叫人,可喉咙仿佛也因为受到巨大刺激而被扼住般发出不任何声音,最终吐了好大一口血。
而不远处,太子妃就站在门帘旁,仍旧是温柔淑良的模样。
“殿下看来是真的忘记了?”
太子妃端着手里的烛台,温柔的眼波里映着两簇橘红火焰。
她轻轻道:“太子是忘记
当初怎么□□我姐姐,害我姐姐上吊自尽了吗?”
她缓步上前,蹲在太子的跟前,用那蜡烛照亮了他惊恐的脸。
“老天有眼,让我成了太子妃,真好。”
太子眼神骇怖地看着她一点一点靠近,接着对方便漫不经心地斜过烛台,那红色烛泪滚烫滴在他的身上,偏生叫他都喊不出一个字来。
……
在宫里的喜事结束一段时间后,知虞在这个陌生的宫殿里都生活得很是安详平淡。
可奇怪的是,在这期间太子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人过来问责。
天渐渐热起来,知虞摇着手里的美人团扇靠在窗边纳凉,听见宫人们讨论太子似乎就要送出京治疗的消息。
知虞手里摇扇的动作慢慢停顿下来,心头不由生出一丝困惑,思考自己又该如何?
她倒是想问天子到底怎么安排她的……
可他似乎不太想提前说。
知虞想,他会这样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他们的关系这样错乱……的确很难以启齿。
但至少换来了他答应她,太子良娣的事情他是要帮她的。
少女便念着他这点子好,在处理好这件事情之前,便乖乖呆在这宫殿里哪都不去。
外头人见不着她这个太子妃竟都没有任何动静,因而知虞也料想那位天子对外必然有他的说辞,又可能像她今日看的话本子那样,只说太子妃要闭关月余光景,为太子祈福之类的措辞?
胡思乱想了一段时日,知虞索性放下这些念头。
宫人每日都会奉来新鲜的果子,葡萄樱桃西瓜和其他一些外头罕见的鲜果吃起来都不带重样。
有时候也会拿那些果子梅子制成冰饮,在这燥热天气里喝得小腹都凉丝丝的,很是畅快。
只是这日知虞坐在屋里看书,天子突然过来,让她怔了怔,顿时有些紧张不安地站了起来。
“您怎么来了?”
她以为他就算要见她,大可以像从前那样将她约出去,约到没人的地方……
就这么大剌剌闯到她住的地方,被那些宫人瞧见了也许会生出很是暧昧的误会。
他不许她这段时间随意出去乱走,不也正是因为这点?
可她不知,沈欲是因为知晓她的性情,甚怕人言。
他的确大可以大大方方直接将她纳入后宫,可那样一来,她作为太后看中过的孙媳身份只怕少不得要经历一些风言风语。
换成旁的女子来也许可以承受,可少女自幼便无人疼爱心思敏感,听到这些话大概也会觉得针扎在身上一般难受。
也是考虑到这点,沈欲才不敢强求,只能徐徐图之,想法子替她重新铺好路,换个身份入宫来,好叫她欢喜留在他的身边。
沈欲这厢也是忙了许久才抽空过来见她,怎料一到这处便发觉她似乎很不待见他。
他垂眸打量着少女嘴角沾上的杨梅汁,像极了偷吃的猫儿般,瞧
见他来,反倒睁着一双无辜的琉璃眸似在嗔怪他来。
偏偏这般不乖的模样,让人只想将她揽到怀里替她舔干净嘴里的甜汁……
可心里想着那些下流的事情,天子面上仍是古井无波的模样,语气淡淡问道:“朕怎么不能来?”
男人撩起袍角动作优雅地坐在了椅上,似乎没打算短时间内离开。
知虞听到他理直气壮的话后,心口像揣了只小兔子般惴惴不安,颇为心虚地朝外头窗口扫视一眼。
她可是太子妃呀……
他便是要来,不也该等太子的事情处理好后?
只是他人既然已经过来了,少女也只好将他当做半个长辈、半个主子服侍,将自己方才喝得正是喜欢的茶倒了一盏给他。
男人信手接过那盏茶水时,却好似无意般将她的手指一并裹住。
恰好宫人这时从外面进来,知虞见状心里霎时一个咯噔,赶忙将自己的手指从对方掌心下抽取出来。
然后少女便强忍住慌张的情绪,转过身对上前来的宫人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语气,轻声道:“父……父皇他老人家不喜欢喝这个口味的茶,你去给他重新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