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后,沈欲却并不着急,一个七品小官还动不了他。
那些人多半还观望着,只等看他拿不出什么反击,那言官的靠山多半就要冒出头来。
届时沈欲再挨个清理干净。
听到这案件后,知虞便知晓一些事情就要开始了。
这看似只是沈欲官场上再寻常不过的一桩勾心斗角。
可这件事情却只是个导火索。
沈欲被陷害,他自然可以慢慢解决。
但因这件事情没多久,让宗珏无意中得知了沈欲的身世,一个多疑的帝王感觉到这种前所未有的背叛后,后面会发生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要离间沈欲和宗珏,以及如何保沈欲全身而退,便是知虞最后要完成的两件事。
所以这次春狩之行,知虞也一并跟着来了。
他们大概要在行宫住上一段时日,是以只带了些方便的衣物更换,其他都轻装简行。
头一日沈欲无暇顾及到她,要与天子先一步去猎场布置,完成当日一些仪式。
本朝的太丨祖皇帝是农民出生,这江山便是对方从那些锦绣膏粱的权贵手里夺下来的。
为了不令后代颓废骄矜,几乎每年春狩,天子与朝臣都要亲自参与扎营布置场地的事情,也不至于养出一群光知道享受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蠢物。
只等天黑下来,贴身伺候
的婢女上前道:“夫人该休息了……”
美人对着孤灯而坐,看着外面夜色,语气忧愁,“郎君今夜确定不回来了是吗?”
婢女说是,便瞧见夫人垂下眼睫,又缓缓吩咐,“那今晚上你们谁也不许进来打扰,免得惊扰到我,听明白了吗?”
婢女见她一听郎君不回来便情绪低落,自然不敢忤逆,只回答道:“奴婢听明白了,天不亮之前,奴婢们谁也不会进来打扰夫人。”
知虞这才“嗯”了一声,让她们退下。
只等下人都离开后,知虞才将这些时日隐藏着秘密的信件全都销毁。
这些信都用不上了。
因为接下来,她要去做一件更为冒险的事情。
在亥时之前,知虞打开窗,谨慎地从窗口位置离开。
婢子得了她吩咐只要在天亮之前不进屋来,就不会发现她人不见。
今夜的人手都集中在了猎场那处。
行宫这边反倒没有太过严苛。
知虞很容易便避开了一些守卫,来到后山林地。
她孤身一人并不害怕。
来到指定的位置后,便用火折子点燃地上的篝火。
只待她面前被火焰照亮起来,四周才渐渐有人靠近。
知虞感觉到了周围的人影,却只是从容地往火里添了把柴火。
来人却冷笑,“我就说,谁能有这个本事,这几次都能预料到沈欲的下一步动作,给我们通风报信……”
原来背后竟会是那沈欲的枕边人。
这些人那样恨天子和沈欲,当然也知晓知虞的存在。
为首的孟横川不由眯起眼来,危险打量。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想帮那沈欲将我们一网打尽?”
可火焰旁的女子却只是缓缓道:“现在将你们一网打尽很难吗?”
“我只要让沈欲过来,你们不就直接没活路了?”
何必还要直接过来见他们?
她说着,便叫那些人立马回忆起沈欲这段时日用上的手段,脸色顿时微微发青。
“为什么要帮我们?”
他们被沈欲的人逼得走投无路,比狗都凄惨。
东躲西藏时,渴了什么脏水都喝,饿了连观音土都能咽。
走到绝路的时候,突然有人自称是大皇子的内应之一,过来帮助他们。
每每都在险些死在沈欲手里之前,得到了消息才勉强逃过一劫。
偶然一次也就罢了,可好几次都是如此。
甚至连果腹的食物和干净的衣物都能供应上。
这些人心里既惊又喜,可在看到知虞的那一刻,却很难不感到失望。
他们现在固然缺乏领头人。
可这样的人,怎么带领他们完成接下来的一番大事?
“你可要想清楚了,要帮了我们,我们也只想要你丈夫付出代价。”
知虞当然清楚这点。
没了大皇子他们如今好似丧家之犬,但就凭着能顺利潜伏进来这种地方,可见也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的。
而她要阻止他们停止这一次刺杀宗珏和沈欲的事情,也只有想办法先说服他们。
“我知晓后宫里也有人试图笼络过你们,对方显然是想要帮沈欲,可我不一样……”
“我会帮你们第一个解决沈欲。”
对方立马讥讽,“就凭你?”
一个柔弱徒有美貌的女人。
她也许靠着从沈欲身边打探消息来救过他们几次性命。
可她想要掰倒沈欲,还真没人信。
她是不是不清楚倒在沈欲脚下的那些尸体都快堆成了山?
如此天真可笑的说出口,只会惹人发笑。
知虞却只维持着从容模样。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模样即便做出盛气凌人的样子,也好似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一般可笑。
所以她仍是安安静静的模样,任由他们的嘲笑和质疑,等他们自己说不下去、笑不下去时,才不得不安静下来,目光愈发惊疑不定地审视着始终安静的女子。
她这时缓缓开口:“可还记得大皇子第一次是怎么差点掰倒沈欲的?”
那几乎也是唯一一次,让沈欲最为凄惨落魄过的事情。
孟横川稍作回忆,语气迟疑,“你父亲的确……的确是有出过力……”
“不对。”
那知氏只是莫名道:“我父亲贪生怕死,遇到这种事情从来都绕着走,你们瞧他为官十几载,何曾主动参与过这样的事情?”
尤其是龙袍案,发生后,他们若打听,也许还能打听到知虞父亲想带着一家人去乡下避避的乌龟行径。
哪怕是近日,知靖外放为官,里面也有明哲保身的考量。
唯独是那一次……
对方脸色渐渐沉凝,“那他是为何……”
知虞心跳很快,掌心也几乎浸湿冷汗。
可面上只淡然道:“当然都是我的要求。”
“是我冒雨回到知家,吩咐知靖这样做的。”
表面上,当时参与陷害沈欲的,是她知家贪生怕死,好似被动。
实则,知家的一切都听从她。
要陷害沈欲,也都是她的命令。
话是半真半假的话。
即便当时发生的事情磕磕绊绊漏洞百出。
可这一切的确都是知虞的安排。
“所以……”
“你们想要掰倒沈欲,想要对付宗珏……”
“也要同知家一般,一切都要服从我的吩咐。”
利用看过书的一些优势,知虞极容易就将自己包装成是大皇子藏得极深的内应,更有不止一次救他们的能力。
她的话让他们不得不相信。
只有听从她的,她才会帮助他们,亲手掰倒沈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