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的进度对于知虞来说几乎充满了太多不确定性。
可话已经说出了口,便也只能试着等等。
也许等休书拿到手后,她可以再想法子拿着休书劝说沈蓁回来?
即便如此,知虞也无法敢保证沈蓁一定还肯回来。
若真那样,她要做的事情就会变得更多,想要早日下岗的愿望也会彻底落空。
接下来在知家一连修养了几日,可知虞却发现沈府那边毫无动静。
甚至仿佛完全忘记了他们提及过休书的事情。
这让她略有些不安,迟疑着要不要上门去当面提醒一下。
可一想到自己上门去再要见到沈欲,心里不由又开始犯怵。
在知虞拿捏不准主意的时候,偏偏宫里这时候忽然来了人,说是容太妃要见她。
知虞听到这消息时,心下略有些意外。
因是要进宫去,絮絮便替她换了件更为端庄妥帖的衣裳,待收拾得一丝不苟,这才上了马车随来人去。
“咱们和容太妃也不认识,她为什么要见夫人?”
路途上,眼看着离那皇宫大门越来越近,絮絮心里也同样犯着嘀咕。
知虞难免想到书里看到的一些片段,提及到后宫的内容并不是很多。
但唯有一点,后宫里的妃嫔几乎都很喜欢沈蓁。
其中便包括太皇太后和容太妃。
倘若太皇太后是因为想念亡故的淑太妃,那么容太妃莫不是也因为想念淑太妃这个妹妹?
知虞对此也不是很清楚,只能等见到了对方再说。
实则容太妃从行宫里回来也没有多长时间。
且这次回来,也恰是当今圣上仁孝,知晓她寿辰将至,特意要为她大办一场。
容太妃回宫后便一直忙于接待不同的人,到了今下才稍稍得闲。
知虞来到翠微宫拜见对方时,瞧见了这位容太妃的真容。
容太妃年近四十,即便容貌不再如年轻时那样出众,可也能从一些细纹下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
她一边面颊看着寻常,偏偏另一边面颊却略显僵凝,颇有些不太自然。
容太妃丝毫不介嫌旁人打量的眼神,只笑着让知虞落座,同她温声解释。
“当年那场大火,我在火场里不慎烧伤了脸。”
“后来也是为了恢复,剜了脸上的腐肉,好长一段时日都不能见光……”
这样的经历知虞听着都觉得心惊,对方却能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坐在容太妃旁边的年轻姑娘立马心疼地抱住她的手臂,“义母快别说了……”
那姑娘是当朝的宝月郡主,因父母早亡,是个可怜的孩子。
在容太妃回来后,宗珏念及她膝下无子,又想到没有父母的宝月,便索性让宝月给她认了个干亲,也好在宫里给她作伴。
知虞虽是同情她有过这样的遭遇,但也只能口头安抚道
:“娘娘昔日能大难不死,日后必然也福泽延绵。”
“还是你会说话。”
容太妃拍了拍宝月的手背,便继续道:“说起来,我在宫外时曾受惠于薄然,所以才想要见见他的夫人,今日一见果真是个美人胚子。”
“听闻你最近同你夫婿分居两府,这很不合适,好好同你夫君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恰好过几日便是我生辰,所以你接下来便在宫里陪我几日可好?”
一番说辞下来,知虞才恍然明白了些,原来这也是因为沈欲的缘故。
夫妻俩若是蜜里调油外人都未必能知道。
可她和沈欲分居两府,这件事情竟传得极快。
传到最后,他们所揣测的事情几乎也和她同沈欲提出休书的结局都差不多。
总之从表面上来看,这位容太妃似乎想要替他们夫妻俩说和一些。
她出于善意,且也挽留知虞留下一道作伴。
到底是太妃之尊,知虞拒绝不得,便只好让絮絮回去再收拾点衣物送来。
只是被这样耽搁了一阵,知虞不由落定了主意,休书最迟在几日后寿宴结束后,她就要同沈欲拿到。
在这之后,容太妃便又在天子下朝后接见了沈欲。
等宝月郡主带着知虞安置好后,回来时便瞧见了下朝后过来看望容太妃的男人。
殿内敞亮,所以在走进来时便能一眼瞧见对方身影。
知虞一想到当日闹得很不愉快,骤然间瞧见心里又微微得发憷。
偏偏容太妃瞧见她便笑道:“还不过来同你夫君问个好?”
知虞不好退后,便只能上前半步,同沈欲微微颔首,口中道了句“郎君万安”。
不等沈欲抬眼,一旁宝月也欢欢喜喜凑上前道:“沈大人安,你好几日没来见我和义母,义母心里都很记挂着你呢。”
沈欲语气淡道:“郡主多礼了。”
接着容太妃身边的于嬷嬷便按吩咐拿上来一块玉佩,“沈大人,这是太妃前不久才翻找出来,是您亡母的遗物。”
那玉佩是一块厌胜佩,放在日常也是有驱邪纳福之用。
宝月对此好奇想要触碰,却被容太妃阻止,“这东西对薄然很是重要,你别乱动。”
宝月闻言霎时恹恹地的垂下手臂,却想到了外面对他们夫妻俩不合的谣言,忽然便主动提议。
“既然是沈大人亡母的遗物,那不如送给知姐姐也是一样?”
她笑嘻嘻地越过容太妃的阻拦,一把捉起那玉佩塞到了知虞手中,笑说:“都说婆婆会将自己的物件传给媳妇,想来放在知姐姐的身上也是一样。”
容太妃见状,想斥责她又作罢,转而语气略带试探,“也是,这物件交给你夫人保管也该是合宜的……”
沈欲听了这话后却没有丝毫考虑,直接启唇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唇角噙着合宜的淡笑,话却毫无热络,“既然是亡母遗物,自然还是珍重
保管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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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找了最角落的一把椅子坐下,就是为了将自己置身事外。
哪曾想,宝月郡主如此天真跳脱,竟直接将那块厌胜佩塞到她掌心里。
以至于她想避开对方的念头都瞬间落空。
如此一来,知虞却没法继续躲在这角落里装死。
于是只能起身,朝沈欲跟前走去。
接着将那块冰凉凉的玉佩递还给他。
她倒是不觉自己不能拿这块玉会有什么损失,只与他愈发语气生疏,“如此贵重物件,的确不该我来保管。”
毕竟从当日提出休书后,他们之间也合该形同陌路,差的不过是一纸休书罢了。
只等几日后的寿宴一结束,他们多半是要直接撕破了脸皮。
她一个外人哪里还能替沈欲保管东西。
可坐在椅上的男人眼皮子都不曾抬起。
知虞将玉佩递送到他面前,对方也仅是随意抬手接住。
原该是极为简单的交接举动,偏偏在松开指尖的那瞬间,知虞隐约察觉到玉佩沉甸甸地往下坠去,似乎没有被承接到。
她松开手后本能又一把握回,却无意中捉住了男人捏着玉佩正要收回去的手指。
在旁人眼中看来,便是这位夫人将玉佩还给沈大人后,忽然又舍不得般,将对方的手指一把给握住。
在私底下自是没什么。
可当着许多人的面,反而像是夫妻俩暧昧调丨情的举动。
白腻温热的小手包裹着男人相对粗丨长的手指。
那么软软绵绵地攀缠住,肌肤相接的瞬间仿佛都激起一股细细电流,令人有些酥酥麻麻。
沈欲眸色微凝,不动声色地悬着那只手,知虞亦是因这个差错生出了迟钝。
刚才……是错觉?
她以为他是故意没有接稳,想要让他母亲的遗物当场摔碎?
但仔细想来,正常人焉能凉薄至此,连已经不在世母亲的遗物都可以毫不在乎,甚至故意毁去?
知虞缓缓抬眸,而后对上了对方甚是暗黑的眼瞳。
沈欲语气淡漠地说了一句“松开”,她这才发现自己仍旧保持握住他的姿势,后知后觉地连忙松手。
随即指尖亦是不自在搓着掌心,似乎这样能减轻方才握住他有力指节时的异样触感。
知虞难免窘迫,“郎君还是要拿稳一些……”
可在他的视线下,场面话似乎也变得更加艰难。
好似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借口。
亏得容太妃来打了圆场,从旁道:“待会儿你可要留下来一道用个膳,你妻子也在呢。”
沈欲却道:“陛下还在昭仁殿等着我商议事务。”
然后将那玉佩随手放到了仆人拿来的锦盒中,径直地起身离开。
容太妃笑呵呵地握住知虞,轻声道:“他
() 呀,只怕是最近太忙了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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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那个姑娘就很是温柔。”
一旁宝月收回怔怔打量沈欲背影的目光,随即问道:“嬷嬷的意思是,沈大人对谁都很温柔,方才对我也很温柔,就单单只对知姐姐不满意罢了?”
容太妃闻言霎时轻斥,“你这没大没小的孩子,当心将你送回家去。”
宝月顿时偷笑着躲到知虞背后,“我才不要回家,我要一直陪着义母,知姐姐可要帮着我说话才好。”
知虞夹在她们中间,到了这时候才渐渐有些明白过来。
这宫里可没有没有什么简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