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琳被他吓了一跳,快步跟上去,“你干什么?”
心跳声如惊雷,母亲的追问在此刻像一只穷追不舍的野兽。
梁思眠脸色发白,被角落里横着的拖把绊了一跤。他匆匆爬起来,顾不得膝盖的疼痛,冲到门口打开房门。
梁思眠一手撑在门上,顿了顿。
他站在玄关处,面前是敞开的家门。
“……李飞遥没说错,”他喃喃道,“本性难改,我就是一个坏人。”
说完,他转身跑出去,摔上了门。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桦台市局部地区有雨夹雪,并伴随短暂的降温,请市民朋友们做好防护。”
小超市里的老旧电视机播放着午间新闻,梁思眠匆匆走过,天上已经下起了雨雪。
他的头上沾了许多雪花,融化成冰冷的水滴,渗透进发丝里,视线因为没有戴眼镜而模糊成一片。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慌乱地裹紧羽绒服外套,快步朝外走去。
晦暗的街道无限延长,那些城市的血管分叉交汇,他却不知该去哪里。
雪越下越大,冷风无法冲刷他心中的愤怒与绝望,他不敢面对母亲,不敢面对李飞遥,更不敢面对孟允柯。
他没有地方可以去,哪里都容不下他。
他责怪自己被短暂的爱意冲昏了头脑,居然忘记从前对孟允柯做了多么无法原谅的事,以为从此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和孟允柯在一起。
可就像李飞遥知晓了真相一样,孟允柯如果一次又一次想起那些事,心里的喜欢也会很快被浇灭吧。
梁思眠浑身都湿透了,街上的行人们纷纷捂着头快步跑过,只有他还在固执地往前走,像一条将死的鲨鱼,浑浑噩噩地游着,直到精疲力尽。
他沿着与大学城相反的方向走了很久很久,终于走不动了,才在路边网吧的挡雨棚前蹲了下来。
头发湿漉漉的,风一吹便觉得更冷了。
他往角落里缩了缩,双手因为心情的起伏而发着抖,路上的雨夹雪变成了冰雹,噼里啪啦地砸在雨棚上。
他闭上眼,耳边只剩下头顶雨棚被撞击发出的声音。
初中的某个冬天,冰雹砸上学校小卖部的雨棚,发出巨大而密集的声响。
小小的梁思眠穿着脏兮兮的白校服,摁住面前曾经的好友,将男孩的背抵在冰冷的墙上。
他哭着质问道:
“你以后都不和我一起回家了吗?我每天给你买零食,作业也可以借给你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送给你,这样也不行吗?为什么要离开我?”
好友露出惊恐而嫌恶的眼神,挡开他攥着自己领口的手。
“谁敢和你做朋友,”他哆哆嗦嗦地说,“每天缠着我,还说着离不离开的,不觉得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我只是想和你继续做好朋友呀。”
“你真是怪人!”
面前的好友用了很大的力气,将他一掌推开。梁思眠愣住了,整个人向后跌去,一屁股坐在水坑里。
男生转身跑了,干净的板鞋踩到了污泥,脏水全部溅上梁思眠身上的校服。
他的屁股很痛,于是抱着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地哭起来。眼泪落进水洼里,激起一小片涟漪,脸也变得扭曲不堪。
记忆中,好友的面容逐渐变化,变成孟允柯的脸。
犹如他在阴暗处偷窥的那些日子里梦到的,孟允柯对他露出嫌恶的表情,冷冷地说:“我们还是分手吧。”
冰冷入侵感官,梁思眠从回忆中猛地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瘫坐在地上。
一如当年被好朋友推开那样。
他被黑雾背叛了。
就连黑雾这样的恶人也看不上他,孟允柯又能忍他多久呢。
父母、爱人、朋友。
没有人会接受他的。
他痛苦地坐在潮湿的地板上,靠着脏兮兮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