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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6 章 if线少年往事1(1 / 2)

张容第一天去为年少的帝姬、年幼的皇帝授课时,他的父亲、张家此时的家主张青越,正在做一个噩梦。

那真是一个噩梦。

梦中,张青越与妻死于火海与杀戮,用身死做了一个局,逼最后一步赶到、无力救援的儿子发了一个誓。

梦中,张青越以为有了誓言便可无忧,有了自己夫妻的惨死便可无忧——天下仍会是小皇帝的天下,那帝姬不可能篡位,自己没有违背祖训,没有对不起先帝死前的托付。

可是接下来的梦,让张青越惨痛万分。

接下来整整十九年,张容被逼入一个孤立无援的境界。张容最终死于火海,用死为那个女人铺路,助那个女人登帝……

梦中张青越惨痛:“不!飞光,飞光——”

张青越向火海中扑去:“飞光!”

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张容,张飞光,最终选择用死来报复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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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夫君?是梦魇了吗?”

张青越喘着气、浑身冷汗,被妻子从噩梦中唤醒。

他手拖着帐子,梦中刺痛之意转入现实,让他浑浑噩噩,精神委顿。

张青越好半晌才突然想起:“飞光呢?”

妻子嗔:“你糊涂了?他今日第一天进宫,去为小陛下授课啊。”

张青越脸色大变。

他并不一定相信那个噩梦,他没有理清楚噩梦的真假,但醒来的后怕如此真实。

他从床上扑下,赤脚乱袍朝外走,哑声:“拦下他,拦下他!”

——绝不可让张容进宫,绝不可让张容见到那个女人,见到……

安德长帝姬,李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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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张家回天无力。

张容是如此勤勉又守时的人。

张家派卫士来阻拦时,张容已经在皇宫中的丹凤台,为两位学生授课。

两位学生,四岁的李明书,十四岁的李令歌,也打量着这位新老师。

李明书年幼又顽劣,不过是不想老头子们给自己上课,想要长得好看且年轻的老师。他对张容本来如何并不在意,小皇帝趴在桌上,偷偷摸摸地捣鼓自己的玩具,不让那老师看到。

李令歌端详着张容。

这位老师是李明书哭着闹着要来的。

李令歌见张容第一眼,只觉得这个老师,如此年轻,又如此老气横秋。

此时的张容,已经与自己的父亲一样,并称为“一门双太傅”。

去年,十七岁的张容考上状元时,那正是最风光得意的时候。连宫里的帝姬都听说过,张家家门要被踏破,无数女儿家想许给他。

可惜张家眼界高,一个都看不上。自然,他们家的麒麟儿,寻常女子,岂能配得上。

不过此刻,李令歌从张容身上看不到少年人的意气。

他面容清雅,衣容得体,身量如春柳一般修

长。他坐在案前翻阅姐弟二人之前的课业,垂着眼,三月日光落在他身上,朦朦胧胧若雪飘飞。

他看起来如此的细润,典雅,沉静……又老气。

张容抬起面时,李令歌仍望着他。

他倒很平静:“陛下的功课做得不太好,但陛下年幼,情有可原。帝姬殿下的课业倒是不错,可见用心了。”

李令歌心想:天,真的是个“小老头”啊。

难怪那些老太傅们愿意让张容来教他们功课……因为张容和他们一样,满脑子满肚子,都是大道理,好烦人。

张容问李明书:“陛下之前的书读到哪里了?”

李明书茫茫然。

少女在旁噗嗤笑,俏皮万分:“老师,他忘了。”

少帝嘻嘻哈哈:“姐姐说的对,我忘啦。”

这般年幼的皇帝,无法登基,由太后垂帘听政。太后的一双儿女交给太傅们,太傅们的心力放在少帝上——然而少帝的荒诞,让人头疼。

张容在做太傅前,就听人说过:帝姬唆使弟弟不好好读书,帝姬有些坏。主意她出,错事弟弟干。若非如此,少帝也不至于一点书都不想读。

张容这才向李令歌投来正眼。

三月杏花下,少女趴在案上,手托腮,乌亮明媚的眼睛眨呀眨,灵动又秀气。豆蔻年华的帝姬已经有了美人坯子的影儿,她眼波流转间,少许艳色夺去天光。

不知什么样的少年郎,会成为这位帝姬的驸马。

眼眸慧灵的少女对新老师盈盈一笑,张容想:她看着不像旁人说的那般可恶,她看着如此单纯天真,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儿家罢了。

教授帝姬只是顺带。

张容的任务,主要是将陛下引入正道。

张容向李明书布置课业。

李令歌津津有味地欣赏他:等着吧,弟弟如此顽劣,已经气走了不少太傅。这个人想要弟弟读书,难如登天。等弟弟明天把泥巴扔在他脸上,他说不定会被气哭。

看美少年哭,多有趣。

李明书哼哼唧唧,对张容爱答不理。

张容面不改色讲自己的要求,李令歌在旁插话:“老师,那我的呢?我明天要交什么作业给你呢?”

张容看一眼貌美的少女。

少女又冲着他笑。她笑起来,越发像三月飞舞的桃花,满室都是花香,空气中黏腻腻,皆是那股挥之不去的春天带来的痒。

张容道:“帝姬殿下书读到哪里了?”

李令歌诧异看他一眼。

他竟然不为她的美貌所动。

十四岁的帝姬虽然很少出宫,但已经见到不少郎君与她对视几眼,便会面红耳赤,脖颈绯红。

这个老师……拥有一个老头子的魂儿。

又烦,又有趣。

李令歌便乖乖回答老师的问题。

她在心里打赌:新老师能撑过李明书的几波折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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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张容回到家,张青越已经在等着他。

张容心想,也许父亲是关心自己第一日授课的成果。毕竟自己太年轻,陛下又太顽劣。

张容正要向父亲汇报,张青越却问:“帝姬如何?”

张容怔一怔,道:“还好。”

张青越:“十分貌美,很吸引你这个年纪的儿郎吧?”

张容何其聪慧,他当即听出父亲的言外之意。

但他只是温和回答:“我并未注意。相貌天生,帝姬又是女子,我岂会特意盯着帝姬?何况,我主要教陛下功课。”

张青越沉吟。

张青越从儿子眼中确实没看出什么少年人的旖旎情思,但他的儿子城府并不算浅,若真想瞒他,也不一定瞒不住。张青越胜过儿子的,是年龄,是阅历,是对世间俗事特有规律的判断。

此时张青越便觉得自己那个梦蹊跷至极,需要探查。

那么——张青越思忖之后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会向太后建议,让帝姬不要跟着少帝一起读书了。”

张容道:“爹若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为何娘要通文识字?爹为什么不娶一个白丁呢?”

张母坐于桌旁,看着自己夫君。

张青越默半晌,改口:“帝姬不一样。”

张青越:“她……她另有心思。”

张容:“什么心思?”

张青越话憋到口边,无法说出噩梦中的揣测。他是该说帝姬的不臣之心,还是说帝姬觊觎自己儿子?

恐怕他说出来,张容也不当一回事。

张青越:“总之,你不要教帝姬了。”

张容:“当初让帝姬跟少帝一起读书,好激励少帝的人,是你;今日剥夺帝姬读书机会的人,也是你。爹如此出尔反尔,不见罪而给人定罪,恕我不能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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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越和张容的谈话不欢而散。

但二人各不屈服。

张容为两个小学生授课,被李明书盒子里的青蛙扑上时,张青越正带着大臣们向太后进言,要给帝姬选驸马,不要让帝姬继续读书了。

丹凤台上,小皇帝哈哈大笑。

小皇帝等着看他连夜挖的青蛙吓到太傅。

李令歌本依偎在张容旁边,看张容批改她的功课。张容温声细语,听得李令歌连连点头,十分钦佩这位老师的学识。

弟弟的青蛙砸过来,李令歌尖声:“李明书!”

她此时有些喜欢这个老师,不希望弟弟把太傅又赶走。

因为,老师虽然板着脸,但老师是这么多来来往往的老头子中,唯一一个认真看她的作业的老师。

李令歌扑过去,想为张容挡那青蛙。

李明书气得跳起:“姐姐!”

那青蛙并没有砸到李令歌的脸上。

李令歌大义凛然张臂护张容时,一只修长温润的手扣住她肩膀,将她往旁边轻轻一带。

李令歌闻到张容衣衫上的松柏香,眼睛看到他袖子展开。()

面前黑了那么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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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李令歌听到了李明书哇的一声大哭。

张容袖子落下时,李令歌定睛一看:沾着泥的青蛙趴在李明书的脸上,扒着不放,李明书半晌扒拉不下来,惶恐大哭。

李明书急得跳:“姐姐,姐姐!姐姐救我。”

李令歌咬唇,仰望神通广大的张容。

张容对小皇帝微笑:“陛下把今日的功课做了,我就让青蛙跳下来,好不好?”

小皇帝目有阴鸷:“你搞的鬼,来人,给朕杀了他——”

李令歌:“李明书,这是老师,你不要发疯!”

禁卫军当然没有来,李明书哭了半天,不得不憋屈认错。张容修长的手提走那只青蛙,李令歌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宛如看着一个神仙。

他好厉害。

他是第一个能降得住李明书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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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之时,张容出丹凤台。

小皇帝骂骂咧咧支支吾吾被奶娘抱走,口中嚷着“要将太傅大卸八块”之类天真又凶狠的话。

张容面不改色。

身后有脚步声细碎跟上。

张容回头,看到帝姬提着裙裾飞奔而来,额发被风撩乱,她因跑步而气息微喘,面红绯艳。

她跳到他面前,眼睛灿亮:“老师!”

张容温声:“殿下不可疾跑,会乱了礼数。”

他眼睛已经看到她的发簪因为跑步,而歪斜了。但是身为老师,又有男女之别,他目光平平移开。

李令歌笑吟吟:“我是给老师送礼的。我弟弟那么欺负你,辛苦你了。”

张容诧异看她一眼。

她的宫女递来木匣。

张容不接。

张容张口,眼见又要说那些大道理。

李令歌打断:“只是一只狼毫,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不算私相授受,老师尽可放心。”

众目睽睽,张容只好收了。

他谢过帝姬,打算行礼告退,帝姬忽然向前一步。

张容向后退一步。

李令歌望在眼中,心中只笑他古板。

她仰着脸望他:“老师,你是不是会武功啊?不然那只青蛙,怎么会原路飞回去,怎么会趴在弟弟脸上不动呢?”

她再向前一步。

张容再后退一步。

李令歌调皮说悄悄话:“你告诉我呗。”

语调俏皮,声音婉婉,年少的帝姬缠着一人,确实有些招架不住。

张容只好应了说是。

李令歌的眼睛便亮了。

她再往前。

张容再后退。

李令歌乐不可支:“老师你总躲什么?我只是想问,你能不能教我学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