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不知太后竟然作恶多端达到天怒人怨地步,大父也是难辞其咎,又岂止我们能够帮得?但在我看来,皇后宽仁,圣上更加明德,如姚潜等等家小都未受诛连,想必,也不会对我韦家斩尽杀绝,总会为家门,留下血脉承续,这已经是天恩浩荡了,看看毛维满门阖家,可都被灭口!
而这两个孙女辈刚走,宫中又有使者,传召韦莲池入宫。
韦元平起初甚是强悍:舍妹根本不涉裴郑一案,皇后为何传召?
那使者正是江怀,此时也算见惯大风大浪,哪里会被外强中干的韦元平吓退?但他主人是文明人,江怀自然也不会张牙舞爪恶形恶状,尚能维持礼数绵里藏针:韦公过虑了,皇后召见韦娘子,并非因为裴郑旧案。
舍妹自罪庶珅伏法,穆宗帝崩逝,一直抱病不起,还请内臣禀知皇后,恐怕无法应召。
皇后召见,正为救治韦娘子疾症,韦公还是莫要为难鄙人,快快请出韦娘子吧。
韦莲池却是已经在屋舍当中,听清此番对话,她本就不愤贺烨夺位,更不将皇后放在眼中,昂首阔步出来,高仰惨白的面颊:阿兄何必与这等阉奴走狗废话,不就是入宫吗,我会畏惧柳氏?别看她现今执政,我却乃穆宗帝生母,她见我,照样只能卑躬屈膝、三跪九叩。
这女人当真魔怔了,江怀再好的脾气,也险些没忍住直翻两个白眼。
穆宗帝自从过继德宗,与生父生母便已脱离血缘干联,更不要说罪庶珅犯谋逆大罪,小韦氏竟然还敢以太后自居,要求皇后三跪九叩?长安殿那位,这时可都没有此等资格!
召见场所,定于紫宸殿,是一间偏堂,三面漏空,唯东向隔出小小敝室。
当然,韦莲池是在进入之后,才晓得隔壁有此空间。
她已经没有了起初跋扈张狂的神色,因为皇后的话让她足以压抑一切狂妄
韦娘子难道就从无怀疑,穆宗帝年纪轻轻,究竟为何暴毙?今日我便会让你察知实情,只要你保持静默,你便能亲耳听闻来龙去脉。
于是韦莲池便呆呆怔怔地步入了屏障后这方空间,关于儿子的突然驾崩,确然是她一直狐疑但不敢猜度的病障,她害怕听闻那一后果,但难以抑制隐隐的猜测,可有时候想想,她现在又有什么值得畏惧呢?她已经失去一切,她深爱的丈夫,她唯一的骨血,她甚至不知自己为何还要苟活,荣华富贵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更何况她早已失去了荣华富贵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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