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犹记当年,曾予妾身诺言,此生决不辜负
朕没有忘记许诺。贺烨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动摇,他甚至没有注视披头散发的女子,匍匐在地的身影,他眉梢冷肃,目光阴寒:朕记得十分清楚,确然当你面前称诺,不负燕国公府,你之父祖,你之兄长,鏖战疆场之功、誓死扶助之义,但朕也警告过你,你并不能代表秦氏满门忠烈。
说完这话,颀劲的手指才轻轻一撩袍裾,贺烨略微退后两步:朕也不会负诺,你之罪行,不会牵连燕国公府分毫,朕昨日与皇后商议,决定册授秦无郁,燕王之封,且燕王二位族中叔伯,因征战有功,亦会得封郡公之爵。
大周建国以来,除了韦太后当年被曾经的三大异族胁迫,还从未行封异姓王,但皇后执政,却赐秦明如此殊荣,即是向天下臣民宣告,德妃虽因罪获诛,出嫁女却并不能牵连父族,秦氏一族的忠勇功勋,仍然堪为表率,皇室不会薄待功臣,更加不会牵连无辜。
这样一来,如秦明等等将士,便不会因为后宫阴诡,因为德妃的赐死,饱尝世态炎凉,他们仍是君国信任有加的忠良,该当臣民推崇敬重,这也是十一娘不能劝阻贺烨网开一面时,唯一能做的事,但这不是单纯的补偿,更加不是负愧,如果秦氏一门三代,族中男儿,没有数十载以来的戍边卫国之功,没有不计生死荣辱,马革裹尸的忠烈,仅凭德妃之死,他们自然没有资格获此殊荣。
这是帝后联手,向臣民公示,由他们执政的朝廷,今后赏罚分明,不偏不纵。
然而秦霁当然不会认同如此公允,当眼前最后一丝曙光熄灭,理智终于彻底崩溃,她丧心病狂般大笑着,缓缓撑起膝盖,挺直腰身,泣血双目,直盯着帝王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
她不记得自己以前有没有这么放肆过,但时至如今,伪装已经再无必要了。
是啊,圣上从起初,就是抱持着玩弄,连这一句许诺,原来也如此富有机心,我这人,也真够失败,我非但得不到圣上丝毫真情,甚至连家人,我嫡亲兄长,为了燕王之位,竟也不顾我安危生死!你们好,你们当真强大,你们这些号称英豪雄主,堂堂男儿,竟踩着一个弱女子之尸骨,荣华富贵名利双收!你们就当真不怕,举头三尺有神明!
贺烨又再退后一步,他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对面前至死仍然狂妄无知的女子,实在心怀厌恶:秦霁,你到现在还未明白,你对家人,对父祖,毫无贡献,你一直坐享其成,你何尝体谅过你之父祖、兄长,以舍生忘死,庇护你惯养娇生?你唯一可称苦楚,无非便是受到些许鄙夷成见,不用朕再提醒你,你应当心知肚明,屡屡行恶,哪一件都足以诛连家门!可是你非但毫无悔过,竟然直到如今,还认为秦氏一族,之所以有今天,不是你祖父,你父亲、你伯叔兄长,拼杀捍卫之功,他们尽都成为躲在你身后,贪享富贵之辈,朕实在诧异,你哪来如此狂妄?!
圣上,你难道当真问心无愧,胆敢反驳,当初若非我甘为姬妾联姻,你何至于如此信任我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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