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饶平、韦元平哑口无语,姚潜理所当然便被免官罢职,只是他到底还有勋国公的爵位,依大周律,未行十恶之罪,不得夺除。
然而不居官职者,依照新法皆为纳税之户,姚潜一旦被罢职,官府自然便要依律察核其田宅资产,录定征收税赋,这对于失去亲谊供奉以及皇家恩赏,原本便觉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的姚潜而言,更如雪上加霜,他哪里甘心被定为上上等,凭白无故又再损失一大笔财帛?
而且从贺烨显然的针对态度,姚潜心知肚明,皇帝无论如何也不会容他继续荣华富贵,损夺家财只是开端,到头来一定会折腾得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紧迫的情势已经不容他畏缩隐忍,等待韦太后慢吞吞地东山再起,他只能背水一战,那就是逼迫韦太后痛下决心。
一切正如十一娘所料,姚潜没有老老实实等待官府公差登门核察资产,他自从被罢除官职,便开始转匿田宅,但负责登录的官员刚好与姚潜结过仇怨,当然将双眼擦得雪亮,对于勋国公名下的资财,半亩地一片瓦也不容放过,公正严明地察核了姚潜隐匿资产,岂图违抗政令的罪证,丝毫不惧姚潜乃王公贵族,不过司录之职,便对堂堂国公加以斥问。
姚潜的应对便是,唾面辱骂、拳脚相加。
这下事情便闹得无法收场了,国公虽尊,司录位卑,司录却是朝廷的正式官员,领圣令推行新政,姚潜拒不遵令,并打骂命官,这便是挑衅君权,往重里说,治叛逆之罪都不为过。
铁券虽可免死,然而夺爵已成必然,又正值改制的敏感时候,贺烨当然不会放纵姚潜公然抗命,立即下令,锁拿姚潜下狱,察实罪状等候惩处。
有任瑶光居中通风报讯,太后几乎立即听闻了姚潜锒铛入狱的消息,她先寻贺烨交涉,无人知道具体情形,随后,任瑶光便到了蓬莱殿,皮笑肉不笑地有请皇后往长安殿一行。
十一娘在长安殿门前,正遇入宫求情的勋国夫人,这位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的妇人,大约性情确然温柔平和,纵然是遭逢大变,悲惧加集,暗地里将幕后真凶柳皇后恨得咬牙切齿,冤家路窄一相逢,也只不过是哽咽相问:皇后殿下,缘何斩尽杀绝?
任瑶光连忙上前一步,公然维护姚潜之妻:勋国公因被陷害,身陷囹圄,夫人难免忧急,情急之下才出此不敬之语,殿下一贯宽容,想必不至于怪罪。
十一娘不理会平民出身的勋国夫人,却实在佩服任瑶光越来越愚顽不灵的脑袋,她目不斜视一径前行,淡然道:姚潜入狱,家眷忧急,未知任氏你因何缘故焦心似焚?
这话颇带些暧昧,任瑶光当然要分辩:妾身乍听变故,虽觉惊诧,但事不关己,何至于焦心似焚,殿下虽无意中伤妾身,只恐小人听得这只言片语,又生物议诋毁。
你若不是出于情急,何故口不择言?姚潜违抗制令,责辱命官,故圣上察处罪行,你却口称陷害,若不是情急失言,难道有意诋毁君上?!